徐婆給她倒了碗茶,勸道:「月牙兒,你別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你一個姑娘家,想支撐門戶,多難呀。就說這賣吃食,你瞧著容易,做起來可真難!」
「你今天去長樂街,瞧著那麼多擺攤的人,可有像你這麼大的姑娘家?」
月牙兒不說話,她真沒瞧見幾個同她這樣大的少女出來擺攤。偶爾有幾個賣花的婆子,提著桂花花籃從她身邊過,已是僅有的做生意的女人。
徐婆繼續勸:「你若真上街拋頭露面,日後怎麼尋夫婿呢?那些有錢人家屋裡的媳婦,都裹著小腳呢!」
「何況,你這爹娘都沒有了,如何支撐門戶呢?就是想立為女戶,那女戶人家通常是寡婦,又幾個十幾歲的女兒家當女戶?」
她說的情真意切,月牙兒知道徐婆是為她好,柔聲道:「乾娘莫憂,船到橋頭自然直。」
徐婆嘆了口氣:「我們這些過來人說話,你們都不愛聽。算了,我也不是你親娘。你自己想清楚罷。」
思想上的差異,不是一兩句話能夠消解的。月牙兒同她告別,轉身回了家。
家裡餘下的麵粉,月牙兒分作三份,每一份夠做三扇花卷。她又買了好多斤菠菜和一個大南瓜,依次料理了,捏成不同模樣的花卷。
灶里的火一直沒熄過,沸水咕嚕嚕滾著泡兒。月牙兒將蒸籠合上,將筆墨紙硯拿出來,攤在小方桌上。
賣點心有一件不好,點心都是放在盒子裡的,不能時時刻刻拿出去招攬顧客。說起來,酒香還怕巷子深呢。今日月牙兒在長樂街所見,人家招攬生意,不是等老主顧光顧,就是扯開喉嚨吆喝。那聲音的穿透力,她是自然不如。
既然比吆喝比不了,她宣傳上總得有些亮點。月牙兒想了許久,決定畫一張海報。畢竟如今街上走的人,大多是不認得字的,還是圖畫宣傳來得有效。她在現代時是從小學畫的,畫一張海報不過是小菜一碟。心裡先定了稿,就畫一隻熊貓捧著點心盤。畢竟顏料是買不起的,她手裡只有從吳勉家借來的一套筆墨,畫熊貓最合適,於是用水墨塗畫了一隻萌萌的胖熊貓。點心的繪製則是重中之重,月牙兒伏在桌上,一筆一筆的勾。
沒法子,紙就買了一張,手一抖,整張紙就廢了。
正勾熊貓耳朵呢,聽見一聲驚天動地的罵娘聲,原來是隔壁鄰居吵架了。猝不及防,月牙兒嚇得一激靈,手一抖,耳朵忽變的很尖。
她看著未完成的海報,欲哭無淚,這怎麼辦呢?
想了想,她抱著破罐子破摔的態度,改著畫了另一種動物。
好歹是幾百年後風靡一時的流量動物呢,她邊畫邊笑。
直到日落西山時,月牙兒才畫好一張畫。
這一日她睡得很早,雞鳴時便起來了。
原本月牙兒還有些得意,她竟然能這麼早起來!誰知推開窗一瞧,原來鄰居家的大娘已經坐在門前納了半隻鞋墊了。
這也是常理,為了節省燈火,小家小戶的誰不早早就睡?睡得早,自然起的早。
月牙兒挑著擔子,先敲開徐婆家的門,將借來的筆墨暫隔在她家。徐婆看著她,有些發愁:「你這小身子骨,怎麼挑得起這麼重的擔子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