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兒把這事給忘了。月牙兒看了看家裡,倒還有一小張黃紙,只是沒有筆墨。少不得又要麻煩吳勉了。她看了眼窗外還不算太晚的天色,心裡想著。
既然是麻煩人家,總不能空手去,月牙兒帶了四個新出爐的花卷,徑直往隔壁巷子走去。
吳勉家裡果然還亮著燈,只是光很熹微,看樣子用的也是油燈。隔著土牆,月牙兒瞧見他家庭院裡竟然種了一株梧桐樹,被月光朦朧著,樹影婆娑。
怪不得叫勉哥呢,她心想。
月牙兒上前,輕輕叩門,喚道:「勉哥,我是月牙兒,你睡了嗎?」
不一會兒,有人來開門,正是吳勉。
吳勉擋在門邊,皺眉道:「有事?」
月牙兒揚了揚手裡提著的食盒:「那個,謝謝你借我筆墨啊。我蒸了點花卷,你別嫌棄。」
吳勉正要回絕,忽聞裡屋他爹問:「勉哥,是誰啊?」
「隔壁巷的鄰居。」
他回頭喊,而後轉過身來,手搭在門上,一副閉門送客的樣子。
「哎,等等。」月牙兒伸出一隻腳,擋著門,可憐兮兮的說:「能再借我用一次筆墨嗎?我發誓,是最後一次。」
月光照到她身上,襯托得她越發楚楚可憐。吳勉將目光移開,道:「又要做什麼?」
「我答應了絮因姐,就是今天你領來的那位娘子,給她寫一份食譜。」
「你還會寫字?」
月牙兒一愣,才意識到自己無法解釋,一個賣炊餅人家的女兒,會畫畫可以說天賦異稟,但會寫字算怎麼回事。
她正支支吾吾呢,聽見一個溫和的男聲:「別板著一張臉,你嚇著人小姑娘了。」
是一個中年人,身材瘦長。他穿著一襲長衫,雖然打了兩個補丁,卻很整潔。眉眼同吳勉有些相似,應該是吳勉他爹。看著比月牙兒爹爹年輕,她該叫吳叔。
但令人驚奇的事,他竟然駐著一副拐杖,右褲腿空空蕩蕩。
吳勉急道:「爹,你出來做什麼,仔細腿疼。」
吳叔笑道:「有客人來了,迎進門吃茶,是禮數。我沒教過你?」
吳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月牙兒,心想說:她一個未嫁的小姑娘,冒冒失失到男人家裡,沒得招人閒話,敗壞她名節。但這話不能說出口,又不好在外人面前不給爹面子,吳勉只好將門敞開:「進來坐,我去給你找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