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可鏤搶先揀了一個炸過的糕片,送入口中。紅糖滲入糯米粉,與其內部組織完美融合在一起,口感彈牙。而高溫炸制之後,這「糯」卻徹徹底底變成了「酥」,一口下去,衣裳上掉滿碎渣子。
都是一片一片的糕兒,吃起來很快。唐可鏤一口氣吃了不知幾片,才有空說話:
「這糕點叫什麼?」
「糖龜,只在年節的時候吃。」
「一定賣得好!」
有了這句話,月牙兒一顆懸著的心放下大半。本來嘛,她做糖龜就是為了在年節的時候賺一筆快錢。華夏的節日,多半是某種事物關聯在一起。譬如端午的粽子、中秋的月餅、重陽的糕兒……而每一次過節,都是食品商家的銷售旺季。
月牙兒自然不想錯過春節這個黃金時間,想推出一款應景的節慶點心。她想來想去,還是做糖龜合適。儘管後世的春晚里一提起過年,就是「大家吃餃子了嗎?」但在此時的江南,過年吃餃子的習慣,很少有人有。而在本地盛行的習俗里,過年是和米做的點心緊緊聯繫在一起的。
一入臘月,每當月牙兒院子裡那方小石磨空閒的時候,街坊鄰居都會敲開她家的門,手裡提著幾個雞蛋或者一些糖,笑著塞到月牙兒懷裡,想借她家小石磨用一用。
他們多自己帶了糯米與粳米,放在小石磨里,用手一推,磨盤就嘎吱嘎吱響起來。粉子碾好了,就用來做吃食。有搓圓了做湯圓的、有揉成團做糯米白糖燒餅的……最多的,是用來做年糕。
年糕不僅要做,還要打。因為就近又方便,杏花巷的人家都愛在月牙兒家一齊將年糕做好、打好。
要晴朗的天氣,婦人們叫自己家丈夫來,掄圓了胳臂用木錘打年糕。丈夫打一下,妻子就飛快地將年糕團折一下,非得夫妻齊心協力,才能打出又甜又糯又有嚼勁的年糕。
也有夫妻之間沒默契的,冒冒失失的丈夫一木錘下來,險些砸到妻子的手。那女人就會跳起來打她男人的腦殼,罵道:「你瞎了眼!」
吵吵鬧鬧的,小院裡熱鬧的不得了。
有願意自己動手做的人,也有很多出於各種原因懶得動手,直接買年糕來的人。
月牙兒打著就是這一部分人的主意。
過年總要祭祀,既然要祭祀就要有祭品,除卻雞鴨豬頭之外,大多人家也會將年糕作為祭品之一。再說拜年的時候,總不好空著手去,總要提些好看吉祥的點心,面子才有光。
她做的大塊糖龜,是為人們過年時的消費習慣專門定製的。再者這糖龜做起來,也沒有肉鬆小貝之類的工序多。她和魯大妞合力去做,有時魯伯也會來搭把手,幫她們打年糕。因此做起來又快又好。
「除了糖龜,還給先生帶了副新鮮玩意兒。」
月牙兒說話的時候,唐可鏤已經將炸薄糖龜片的那一小包吃完了。他還戀戀不捨,倒過來看裡邊還有沒有,誰知竟然掉出了一張畫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