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 秦淮河畔全是人,哪裡見得著月牙兒的身影?
尋尋覓覓許久, 吳勉終於在一家成衣店前瞧見了月牙兒, 可她身邊,卻站了一個錦衣華服的公子。
那人手裡還拿著一柄摺扇, 現在才二月天要個鬼的扇子?一望便是附庸風雅之徒!
可恨的是,月牙兒竟然跟這個浪蕩人去喝茶了。
吳勉的薄唇緊緊的抿著,亦步亦趨跟著,離得不遠, 尋了一株芭蕉後的茶座坐下,一雙眼只望著這邊。
他想上前和月牙兒說話,可剛要起身,卻又有些灰心。
看看那公子哥身上的綢袍,再瞧瞧自己的布衣,吳勉忽然冷靜下來。
說到底,他現如今有什麼資格去阻攔呢?
自己如今只是一個無權無勢的窮小子,雖說想要走科舉正途,可金榜上提名的,又有幾人?
才高八斗如唐可鏤,如今不也只是個白身?
他如今一無所有,誰也護不住。就算蒼天有幸,能與月牙兒結為夫婦,若有危難,他該拿什麼護著她?
吳勉怔怔望著芭蕉,燈影瞳瞳。他望著那芭蕉,卻想起娘親的墓碑和父親的斷腿。
如果護不住想要護的人,有些話縱使說出口,又有什麼意思?
離得不遠,吳勉默默望著月牙兒,她似乎和那錦衣公子聊得很開心。
她是這樣好的姑娘,合該有最好的姻緣。
可如今的自己,委實算不了一個良人。
道理是想通了,可心卻不聽話。
當吳勉望見那公子膽敢輕薄月牙兒時,便什麼也顧不得,「騰」一下起身,三兩步走過去。
可當月牙兒回眸,望見她臉上的驚訝。吳勉又不知該說什麼,或者說,他無話可說。
虹橋熙然,鳳簫聲動,可吳勉卻覺得四周異常安靜。
他只望著她。
萬般思緒,最後只化作一個念頭:她若過得好,他便是遠遠望著,也該欣喜的。
吳勉拂袖轉身,逃一樣想離去。
身後,月牙兒大聲挽留:「勉哥,你等一等。」
他下了決心,此刻卻不想再看她一眼。因為他淺薄的決心在她的目光前,就如同冰雪被陽光照耀,不堪一擊。
聽見「哎呦」一聲,有人撲通摔在地上。
是月牙兒的聲音。
吳勉腳步一滯,嘆息一聲,還是轉身奔向她。
「可摔著了?」
月牙兒一手揉著腳腕,仰起頭來望著他,楚楚可憐:「疼。」
吳勉餘光撇過那個錦衣公子。
他竟然還坐著看!
這是什麼混帳人?
吳勉只覺有一團火從心裡猛地衝出來,可一對上月牙兒的目光,他便潰不成軍。
「很疼嗎?」吳勉蹲下來,問:「我去給你叫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