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斤在杏花館住了這麼久,人也圓潤些,不似剛來時的乾瘦。
月牙兒捏一捏她的臉:「你說不出這話。是妞妞教你的?」
六斤點了點頭:「魯姐姐很生氣呢,我看她要不是在雙虹樓擺攤子,非得去燕雲樓砸場子不可。」
「她是這個性子。」
棚子紮好了,叫月牙兒去看,六斤也緊緊跟著。
「姑娘,你都不擔心的嗎?」
「我擔心的事多了。」月牙兒一邊檢查著棚子,一邊和六斤說:「你別愁眉苦臉的,小姑娘家家這樣子不好看。」
六斤苦惱道:「我就是想不明白嘛!姑娘這些天淨在外面跑,一回來就忙著給別人搭台子唱戲,算什麼?」
她是真的很擔心,畢竟打心眼裡,六斤已經把杏花館看做了新家,生怕有什麼波瀾。
月牙兒斟酌了下,同她解釋道:「就是燕雲樓,也會有煙雨樓、燕子樓之類的玩意兒。人家見你在這裡賺得銅滿缽滿的,怎麼不眼熱?只要不傻,必定有跟風的。」
「你說燕雲樓賣的縐紗餛飩便宜,那巷口的這些小販賣的,豈不是更便宜?我們杏花館從來就不是以便宜打響名號的。一枝獨放不是春,他想占我的便宜,我還惦記著他的便宜。」
六斤秀眉緊蹙:「我想不明白。」
「你且慢慢看,總看得明白的。」
月牙兒才看過棚子,伍嫂就來提醒她:「姑娘,勉哥兒來了。」
河畔楊柳下,吳勉穿著一襲白色襴衫,靜靜地等著。
月牙兒向伍嫂、六斤兩人叮囑幾句,提起裙擺就往吳勉那兒跑。
遠遠望去,真是一雙璧人。
六斤不解:「他們要做什麼去?」
「怎麼來了杏花館,你連日子也記不清了?」伍嫂笑著說:「今日院試放榜呀!」
府衙前的街道,被童生和家屬們擠得水泄不通。
月牙兒這時察覺到身高矮的壞處,踮起腳尖跳了幾下,硬是沒看清唐可鏤和他的學生在哪裡,只能鬱悶道:「你瞧見唐先生他們了嗎?」
吳勉原本還有些緊張,但見她蹦來蹦去,像只兔子,不禁笑了。
「不許笑我!你難道很高嗎?」月牙兒嗔他一眼,不服氣地比劃比劃,發現自己比他矮一頭,小聲嘟囔:「我會長高的!」
兩人找了一陣,才終於與唐可鏤他們會和。
唐可鏤來得早,正挨著榜邊,他這一次共有三個學生考了院試。
「怎麼才來,馬上就揭曉了!」
正說著話,人群喧嚷起來。
只見府衙門大開,一行衙役手拿大紅長卷、提著漿糊桶走出來。
名次從高到低,從左至右的貼。有一位書吏站在榜邊,每貼一張紅紙,便唱一次名。
「壬辰年,江寧府院試第一名——」
書吏每斷一句,九個聲音洪亮的衙役便跟著複述一句,聲音響徹雲霄,眾人的心也跟著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