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做足了心理準備,驟然面對這極具衝擊性的一幕,少校還是一連倒退了四五步,險些一屁股坐到身後的方桌上。
身體快過理智,原本按在腰間的手/槍已經拔出,保險栓咔噠一聲。
忽然一隻戴著白色/醫用手套的手,自他身後輕柔的撫按上來,壓在了他拿槍的手上。
一個溫和有禮的聲音響起:「少校,不要驚慌。它被拴在安全範圍內,夠不著你。」
少校冷汗噠噠的回過頭。
一個身形頎長、年紀約摸二十六七的年輕男人,一隻手插在一塵不染的白大褂里,一隻手按在他槍上,唇邊含著溫和文雅的笑容。
他的發質柔軟,栗色的短髮像上等的天鵝絨,一眼望去只覺手感良好。剪裁得乾淨利落的額發下,是一雙笑意盈然的黑色眼睛,配上鼻樑上架著的一副無框金色眼鏡,整個人散發著腹有詩書氣自華的精英氣場。
少校看清楚了來人,那顆快要跳出喉嚨的心臟才堪堪落回了原地。
在那雙溫和含笑的黑色眸子注視下,察覺自己方才大是失態,臉面不由一紅。
訕訕的把槍別回腰間,道:「施言教授,你把這玩意放在自己研究室里,多危險……」
他這時亦才留意到,那個渾身腐爛得已經快看不出人形的「玩意」,也就是聯盟軍口中的喪屍,雙腳和雙腕都被用精鋼拴在了牆上,腰間還橫了一根足有成年人手臂粗壯的橫杆,從原本是腰間的左側一直橫穿到右側,除非它上下半身分離,否則是無法從原地挪動半步。
那個喪屍還在咆哮,對著這寬大實驗室里唯二的兩名人類流著涎水。
被他稱作施言的年輕男人收回了手,微笑道:「只要做好安全措施,就沒有關係。」
他往一個擺滿了實驗試管和酒精爐的方桌邊走了幾步,拿起上面的觀察日誌,隨手記下什麼。
少校道:「雖然如此,小心點還是上策,畢竟只要給這玩意弄出一點傷口,哪怕只是劃傷,以我們現有的科技也無力回天……」
施言拿著觀察日誌的手頓了頓,鏡片後的黑眸閃過一絲不耐,語氣卻仍是含笑的:「少校說得是。不過施言總是拿它提醒自己,我們安全躲在地下的時候,還有不少昔日同胞在地面遊蕩,不僅軀體難以安眠,靈魂亦無處回歸……每每想到這裡,就覺得自己必須以有生之年月,為同胞略盡綿薄之力。」
少校不由肅然起敬:「施言教授為人類前途鞠躬盡瘁,果然是我輩學習的楷模。不愧是軍方最看重的科研新星……」
他還待吹捧一番,那年輕教授已經不想再聽他廢話下去,轉過身,微笑著問他:「少校過獎了,不知46成員的數據拿到手了嗎?」
「啊啊,在這裡。」
少校將一疊體檢報告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