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酒沉吟著。
他只看了一遍,就算再是過目不忘的人,在這種昏暗光線,又兼陌生的地形下,要記住教官的每一個細微步伐都極不容易;哪一步行差踏錯,只怕就跟被鋼釘戳成木樁的蜥蜴王一個下場。
到時候誰也指望不上,旁邊這個抖得像篩子的少年壓根就是個擺設。
寬大的穀倉里,蜥蜴王原本安靜下去的聲音忽然又高昂了起來,裡面摻雜了恐懼的尖聲:「這、這是什麼,我的腿,腿……」
一陣皮肉燒焦的腐臭味,順著他的聲音飄了過來。
他受傷的右腿正在融化般萎縮,鋼釘刺入大腿的部分開始泛起點點藍光。
教官道:「鋼釘有毒,忘記告知你們。」
「你!!」蜥蜴王肝膽俱裂,又無法動彈,只能扭頭咆哮,「你這個混蛋,你什麼都不說,你TM是不是想害死老子!老子跟你無冤無仇——」
「到了地面,喪屍從哪個方向包圍,能有人提前告知你?輻射塵之外還有什麼危險,能有人提前告知你?」教官冷漠,「我今天就教你們第一課,地形未知,危險未知,別瞎他媽逞能。」
他提高音量,讓對面的游酒和文宵能聽得一清二楚:「這傢伙還有十分鐘時間,毒素到達心臟;他死,你們全組任務失敗,一同陪葬,我不說笑。」
少年還哆嗦著,試圖跟教官求饒,嘴裡喃喃著我不是自願的;他旁邊游酒經過這種場面,卻知曉教官決不是三言兩語能夠求下情面來。
大家都是九死一生從特種兵學院畢業,見慣了夥伴和自己命懸一線,對待走鋼絲一樣的任務,不論是他人還是自己,都已經麻木了。
游酒闔上眼,在視網膜的殘影上努力追想方才看到的一幀幀畫面,腦海里拼出一個近似的安全通行路線。片刻後,睜開眼,一連後退好幾步,腳底微沉,提起一口長氣,徑直朝布滿陷阱的中間地帶撲去。
他腦海里能夠零星回想起來的,其實只有幾個大致方位;要他像教官一樣,每一腳都踩在安全地區,壓根辦不到。
所以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就只有——
蜥蜴王目瞪口呆的,看著游酒像只彈跳力驚人的青蛙,長腿弓起再猛然蹬開,縱身落在他身前不遠處的一個木箱上;再吸一口氣,朝他右邊另一個木箱跳上去,落點精準,身形不偏不倚,煞是漂亮。
但是身體姿勢不是重點,重點是不論跳躍的力度和距離,都匪夷所思,他能從助跑一口氣跳出七八米的距離,蜥蜴王看得一時間居然都忘了自己右腿的疼痛,心裡想,媽的這小子是人嗎!一口氣跳得這麼遠!
對面的教官顯然同樣猝不及防,好好的觀察地形衝出陷阱地帶變成了助跑跳遠,距離一下縮短。教官微張著口,不知該讚揚還是該罵娘,同穀倉里另外兩個人一道愣怔怔的看著這個剃著個大光頭的青年,嫻熟的這邊蹦到那邊,那邊再蹦回這裡。
游酒從蜥蜴王身邊跳過去的時候,其實提著的那口氣已經快要鬆掉了。
所以他從他身邊擦肩的同時,低聲說了句「守望相助吧兄弟」,蜥蜴王還沒意識到他在說啥,就覺得自己肩膀重重一沉,鋼釘立時陷入大腿又三寸,差點就要戳爛那個還沒用過多久的子孫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