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傾頹在乘客座位上的男人背影忽然動了一動,在游酒瞠大的眼眸中,一張滿是燒傷的臉朝他抬了起來。
男人翕動著沾著鮮血的嘴唇,對他艱難的道:
「——如果有一天,你聽見我出事的消息,就離開特種兵學院,不要告訴別人你的名字……」
「游酒,到那時,你千萬不可承認同爹的關係——」
所有的幻影,在一瞬間如齏粉般崩塌開去。游酒伸出去的手臂僵硬在半空中,許久,許久,才慢慢收回,手指痙攣的摳緊掌心。
他已經記不起是什麼時候,聽見老爹對他說這幾句不似囑咐,更像遺書的話了。
是他通過封閉的畢業考試之前,還是在他終於獲得特種兵資格,第一次被派駐秘密任務的時候?
突然說出這種話的老爹,是不是已經產生某種預感,或者察覺了某些跡象?
遊學正最後一次同他通話,說他即將前往另一個地下安全區進行演講,他會呼籲大家團結起來,共同為了重返地面而奮鬥;他說有許多軍官骨幹會陪同他一道。
他最後一句跟他說的是:「老爹會萬事當心,你執行任務也要記得保重自己。」
——然後出任務的游酒,隔了足足半年,才得知遊學正的死訊。
那架安全性能良好、精英齊聚的C-23A運輸機,不明緣由的墜毀在了被輻射嚴重污染的喪屍區域,軍方連個像樣的理由都找不出來。不僅他爹屍骨無存,遺物遍尋不著,45支特遣隊同樣一去不返。
只是被動接受這樣的事實?
游酒不甘心。
軍方給不了說法,他就自己去找尋答案。
他闔上眼,繼續推敲方才制定出來的路線圖,自哪裡拐彎、從何處上房頂、多長時間抵達補給地點,一點點的,像蠶食桑葉般填補細節。
天色將亮未亮時分,游酒被一陣緊接一陣的慘叫聲驚醒。側耳一聽,來自頭頂,慘叫聲有些熟悉,是他們另外幾名同伴的尖叫,混雜在一起此起彼伏。
蜥蜴王和文宵也被吵醒,一個罵罵咧咧的翻了個身接著睡;一個揉著眼睛,驚恐的看著頭頂,又驚恐的朝他看來。
過了將近一個小時,把守他們房門的兵士碰的將門推開,扔進幾個一臉鼻涕淚花的人。
那幾人仿佛還在驚魂未定,倚著牆許久回不過神。
其中三個光頭一眼望見蜥蜴王,就跌跌撞撞的撲到他身邊,抱著蜥蜴王大腿:「老大,老大啊——」
蜥蜴王被抱住的正好是那隻被修復過的右腿,他惡寒的打了個哆嗦,從睡夢中清醒。
坐起身一看,喲嚯一聲樂了,拍了拍他三名手下的肩膀:「小樣,是不是剛從那間帶感的淋浴室出來?爽吧?哥哥可比你們享受在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