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霧氣里,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心臟砰咚砰咚瘋狂跳動起來,施言捏緊了手頭冰冷的針管,全身上下繃得像拉滿弓的弦,定在原地一動不動,捕捉著霧裡傳來的細微動靜。
他似乎聽見自己周圍傳來了人類的呼吸聲,有的極輕極輕,就像微風輕不可聞;有的卻很重,像野獸捕食的粗喘,每重重呼吸一下,都像有一股惡臭的氣流席捲而過;也有的呼吸里還夾帶著一點點輕笑,一點點含義不明的曖昧。
他能聽見那些人發出的仿佛漸漸將他包圍的呼吸聲,但卻一個人也看不見。
後背滲出的冷汗,一點點浸透了施言的白大褂,他抓握著針管的手指不受控制的微微痙攣,用盡全部意志力遏制自己不要尖叫。
有什么正在撫摸他的腳面,隔著靴子,自足踝一寸寸朝上撫摸過來。施言僵硬的抬起腳,他看不清霧裡是什麼在摸他,咬牙抓起一根含有大量鎮定劑的針管,朝感覺中的地方狠狠扎去。
他扎了個空,用力過度的針管直接扎進了地面,針頭鏗然崩斷。藥水從崩裂的管身漏灑出來,流了他一手。
施言自己也沒能穩住重心,踉蹌了半步。
剛直起腰,就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摸過了臉龐,繼而是第二隻,第三隻,第四隻。
那些手倏忽從霧氣里伸出,狎昵的捏揉他耳垂、臉頰、抬起他下巴、擦過他唇瓣,又滑落鎖骨,在他胸膛流連,繼而落往小腹逡巡,意圖昭昭。
施言發抖的手指摁緊了任何手邊能抓住的用來防身和攻擊的東西,用了最大努力保持靈台清明,想要驅趕那些無處不在卻又無從抓住的幻影,後果卻只是一次次落了個空。
他手中的針管幾度扎在了自己身上,儘管在最後一刻反應過來,仍然不免注射進了少許藥物。那些看不見的手如影隨形,霧氣里甚至響起了竊竊笑語,他聽見那些衣冠楚楚的人在愉快的議論:
「這孩子長得真俊,不知道能不能賣個好價錢。」
「小乞兒,過來這裡,幫叔叔做件事,叔叔給你好吃的。」
「哎,性子還挺烈,敢咬我??按住他!」
「別讓他跑了!!」
…………
…………
霧越來越濃,周遭溫度不斷下降。施言渾身上下被汗水浸透,一陣陣的交換發著熱和發著冷,鼻樑上掛著的金邊眼鏡被他掙扎著落到地面砸了個粉碎,俊秀的眉峰緊緊蹙起,顯出難以抵抗的痛苦和絕望來。
他像只受到攻擊而不知如何自衛的刺蝟,緊緊的抱住自己,跪倒在空無一人的濃霧中。
「不要碰我……」
汗濕的髮絲貼覆頰面,嘴唇被咬出了鮮紅血跡,他慢慢俯身,冰涼的淚水沿著緊闔的眼角滑落,「求求你們……不要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