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總是這樣,他時常會覺著有些力不從心,從到達中州伊始的這四年,他經歷了太多的波譎雲詭和蒿目時艱,中州有太多不屈於臣服之人,哪怕他們的信仰是黃金之血,可李肅並沒有鐵爾沁王的豐功偉績,就這麼突然從天而降,那幫老狐狸私下裡不知道多少次想要將他從那個位置推下去,可他知道他不能被這些人控制著一步步前行,他要將一切權利都握在自己的手中,從征討黃岐沙漠七部到收復茶溪谷風族和海靈川翼族,再到清洗朝綱將舊的皇權推翻洗牌,這些年,每一步下來都在如履薄冰,好在他如今大權在握,趕在了長笙最艱難的時候重新回到他身邊,那過往的一切,他都覺得是值得的,這些年,身邊只有阮秋松和阿成兩個親人,能夠撐著他走下來的,除了骨子裡那份堅韌不甘,更多的還是,他知道有個人一直在很遠的地方等著他,前進一步,他就能夠伸手觸及那人,可若是稍一退後,等待他的,又將會是萬劫不復。
四年前的悲劇絕不會再次上演,他是要牽著他一同走向一個繁華盛世。
風若有若無的吹著,習慣了中州的氣候,這麼冷的天,李肅倒是有些陌生了,房間裡燃了不少火盆,他雖身子骨強壯,可從小怕冷的毛病一直都有,這會兒要不是因為太累,鐵定會順手抓起一旁的薄毯往身上攏攏。
時間緩緩而過,寂靜中,李肅原本剛閉上沒多久的眸子忽然睜開,眼底登時閃過一絲恍惚,心道一聲糟糕,正要起身拿起大裘出門,就聽幾聲不大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了進來,李肅還以為是金甲軍哪個首領又進來匯報事情,正準備想個藉口讓他晚上再來,然而外面那人根本不給他思考的時間,不等門口的士兵通傳,門一下子就被推了開來,瞬間一陣涼風撲面,李肅忍不住眯了眯眼,就見來人身上帶著濃重的寒氣,仿佛將他屋子裡濃密的熱浪瞬間給壓了下去。
「你怎麼回事,不是說好在茶樓里碰頭嗎,我等了你快一個時辰了!」
長笙一把將風帽丟在了身旁的椅子上,他肩頭落滿了白雪,鼻頭和臉頰被凍的紅彤彤一片,此刻微微皺著眉頭,一雙眼睛裡淨是不滿之色,「我就點了一壺茶喝了這老半天,人家老闆要不是認識我,還以為我是故意用兩個銅板忽悠他那免費贈送的花生米呢!」
李肅被劈頭蓋臉吼了一通之後足足愣了半晌,趕緊站起身子走到他身前,伸手在拍了拍他大裘上的雪,笑道:「凍壞了吧?外面雪還這麼大呢?」
長笙繼續不滿道:「我說你怎麼回事,不來也不跟我說一聲,害我傻了吧唧的坐了一個時辰,水都跟著喝了四五壺,街上找個茅廁那麼難的,你不知道憋尿真的很難受嗎?」
李肅趕緊將他兩隻手放在手心裡搓了搓,低頭輕輕哈著氣,解釋道:「方才祥易他們忽然找我來匯報事情,一來二去的就耽誤了,是不是冷的很,來,我先給你暖一暖好不好?」
長笙由著他伸手在他臉上和手上搓著,本來還想再埋怨一通,一看到李肅一雙已經有些凹陷的眼窩,火氣登時消失的無影無蹤,襲上心頭的是一片濃濃的疼惜,軟著聲音輕輕的瞪了他一眼,說道:「暖吧暖吧,也不是太冷。」
李肅笑了笑,忽然問:「那你回來去茅廁了嗎?」
長笙一愣,狠狠剜了他一目,哼道:「廢話,憋死我了,再不解決怕是給憋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