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嗓子啞成了沙,微微開口就跟粗礫的石子似地磨著人心。林驚蟄順著她的聲音看了過去, 卻只能看到楚淵的半張側臉,就這半張臉,一大半隱在了黑暗裡,一大半躲在了長發後,隱隱錯錯,看不真切。
林驚蟄靠在車廂的另一側坐了下來,眯著眼睛透過車窗向外看,看見楚鋒擰著眉頭指揮著幾個人搬運物資。岳雲強和聶方遠小心地將於麼抱了下來,楚鋒頓了頓身子,伸手將於么半垂下來的長髮攏至了耳後,側身靜默沒再開口。
「帶著麼一路走只會腐敗得更快,等一切結束後我就來接她回去。」
林驚蟄抬起頭,正好與楚淵對上眼,她想了想後問:「什麼是結束?是屍潮得以控制,還是人類全淪為這樣的怪物?」
楚淵輕嘆:「一定會有辦法的,能研究出來這種病毒,就一定有解決方法。國內形勢不妙,國外也水深火熱,各國頂尖人物匯聚,總會研究出解決方案來的。」
「在方案解決前呢?軍人就該犧牲,民眾就該墊腳嗎?」
林驚蟄嘲諷地衝著楚淵笑了笑,「早知如此,當初何必作繭自縛呢。」
楚淵一愣。
人心都是貪的,有了一,就想要二,有了二,便盼望著三,期望著萬。從早些年對環境的破壞,總以為人類會是世界的主宰,科技、生物方面的研究一日比一日強盛,不知滿足,一味向前探索。直到局面不可控制,危機爆發,又將這一切的醜陋面容掀開擺在了眾人面前。
「驚蟄。」
楚淵側過頭來,這一側頭,原本就散亂的長髮頓時落了滿肩頭,和著泥血髒污,一縷縷耷拉著,卻耷拉出了一種溫柔的語調,「如果你有更好的地方去,就帶上穀雨吧。楚國飛那邊一點消息也沒有,安全不安全我也不能拍著胸脯保證,你可以……」
「腿長我身上的,你還能替我走了不成?」
林驚蟄沒好氣地懟了一句。
楚淵上下打量了著林驚蟄的腿,忽而笑了起來,抿唇沒說話。
長久的沉默後楚淵又問:「你不信我,我早就知道了。方遠和三哥也疑你,除開……麼那個沒心眼的,隊裡上下都被你的身手驚著了,這亂世里,隊友都不信,更別說你了。」
林驚蟄半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巧克力,捏了捏,已經化了。
「咱們來交個底吧。」
楚淵挑眉,原本暗下去的眸子裡此時又鍍上了一層暖金,咄咄逼人的同時又溫柔地不容拒絕,「我們一定得去研究所,按我爹的態度,那個林思季的博士估計與這場危機爆發有關,並且可能已經有了抗體,只是成熟與否還沒進行過試驗。所以我們一定得將人接出來,並且安全送出去。」
「你呢,我對你挺感興趣,但咱們信任沒建立起來,我也不指望你跟我將底都交透了,就想知道,那些活死人是不是傷不了你,這樣你想往哪兒去,我也放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