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闆,不是我不想簽啊,主要是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不僅是股東們不滿意,就連我都覺得受到了威脅。畢竟生命可只有一次,若是再來一個陳志明,那我和盛世可是都吃不消的。」裴疏予避重就輕的道。他沒有說簽,也沒有說不簽。而正是他這模擬兩可的態度,令朱遜一慌了神。要知道他們原本簽的是意向合同,可最終的合同還沒有簽。若是盛世真因為這事而停了這個項目,對盛世而言損失並不大,但對朱遜一而言,卻無異於雪上加霜。他努力擠出了一抹笑容道:「裴總啊,您也知道,我這輕工機械廠開了也快三十年了。這裡面有好多是當初跟我一起乾的人,他們在這裡工作了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生。如今盛世一句話就讓他們這些人全部下崗,或多或少還是有些小情緒的。」
「朱老闆,你我都是商人。在商言商,並不講情面。如果盛世不收購北苑,等待他們的也只有下崗一條路,所以我們提出的條件並不苛刻。因為您要知道如今這個輕工機械廠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到底是為何?」一個差點就成為荊江頭企業的輕工機械廠如何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還不是因為裡面一堆爛蛆。朱遜一自己管理不力,在重要的崗位上安插親人。結果肥了這些人的口袋,倒是把整個輕工機械廠也廢了。如今這些人撈了好處還惦記著鍋里的東西,哪有那麼多的好事。盛世又不是慈善堂,自然不可能接了這個爛攤子。至於這裡面還有沒有真心做事的人。裴疏予公務這麼繁忙,哪有那份精力去分析哪些人可以用,哪些人不能用。所以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全部換了,重新注入新的血液。這才是最好的補救措施。
朱遜一面上訕訕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盛世瞧不上他廠里的那些人,也不可能再做第二個朱遜一。所以裁人是肯定的。這個放在哪裡都挑不出錯來。只是他沒有想到裴疏予年紀輕輕,心倒是真的狠。陳世文都跳樓了,都沒有激起他的半分同情心。「我知道陳世文這人做事不厚道,給裴總和盛世添了不好麻煩。我也沒什麼好說的,裁就裁吧。這事我會親自負責,不會給盛世添堵。您看這合同?」朱遜一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打算。如果實在談不來,他也不會為了那些員工繼續往裡面虧錢了。這個合同他是一定要簽的,至於後面的事情,他好歹在這裡混了幾十年,想必這點事情還是擺的平的。他以為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裴疏予會鬆口。卻沒有想到裴疏予話鋒一轉,道:「朱老闆,我記得我們只是簽了意向合同吧。」
朱遜一一愣,下意識的問道:「您什麼意思?」
「也沒什麼意思。你要知道這次的事情確實對盛世和我個人都帶來了不小的麻煩。昨天幾個股東還過來找我討論到底要不要繼續收購北苑輕工機械廠。畢竟這事鬧得是真心不好看。」裴疏予捏了捏手指,輕聲道。
朱遜一差點站了起來,他不可置信的看著裴疏予。見他不像是開玩笑,這下子也慌了。這是他所能猜想到的最壞的結局。他苦笑了一聲道:「您說吧,您想怎麼樣。」只要有轉圜餘地,他未必不會接受一些事情。只是一退再退,不代表對方可以繼續得寸進尺。
「北苑的事情鬧得這麼大,現在除了盛世只怕一時半會兒也難以轉出去了。而我盛世也受到了不小的牽連,一分利潤未進,就引了這麼多的麻煩,還真是有點冤枉呢。所以這次的收購價格,盛世打算再降一成。」裴疏予話音剛落,朱遜一便站了起來:「裴總,您……」
「朱老闆也莫生氣,這只是盛世提出來的條件,您還有考慮的時間。至於答不答應,全看您一句話了。」裴疏予說得不輕不重,朱遜一的表情卻真的掛不住了。再降一成,他可是真的是快去了半邊身家了。他死死的盯著裴疏予,希望裴疏予留一絲餘地。可是裴疏予非但沒有,反而道:「不過我個人建議您還是同意比較好。畢竟這拖一天就是一天的錢。而且我還聽說,你在范陽的生意好像也出了一些問題。」
「您可以考慮考慮,我們不急。您要是想通了,打個電話,我們就過去簽合同。」裴疏予一字一頓的說完後面的話,然後直視了朱遜一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