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易就算再與他有默契,這時也無法肯定他所說的錯是指以前寵南唯太過,還是這次不該收留南唯,但已經發生了的事是無法後悔的,因此只是抬手胡擼了一把他硬得扎手的頭髮,說:“我才帶了陽陽大半年,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養兒子,只是想將這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送到他面前……”說到這裡,想到那個經常乖乖的很少哭鬧的小傢伙,他眼睛有些發澀,低頭在南劭的肩膀上蹭了蹭眼睛,才微啞著嗓子繼續:“哪怕他也像……這樣不懂事,我還是會儘自己全力去疼他愛他。”從南劭曾經敘述過的零散片斷中,他有時候會覺得南劭對南唯有點像養兒子,如果有一天換成陽陽對他說想吃水果,相信他也會想盡辦法去為兒子弄回來。
“陽陽多懂事啊。”南劭抬起頭看向被建築架分隔成很多片的陰暗天空,低嘆。陽陽那么小,都還知道在面對別人的善意時露出燦爛的笑容,說一聲謝謝,他究竟有多能耐才把南唯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兒子被誇,張易自然很高興,但緊隨而來的卻是無盡的擔憂和難受,“我倒希望他不那麼懂事。”因為那些懂事都是由無數的不幸所逼出來的,未出生爸爸就進了監獄,剛出生兩三個月就被媽媽拋棄,因為爸爸是牢改犯而被同年齡的孩子所排斥欺負,從小生活在一起的奶奶在某一天早上突然再也起不了床,然後是末世……對於小傢伙,短短的五年裡,也許最幸福的時光就是跟奶奶一起看電視唱劉大姐說話理太偏的時候吧。只是他不明白,連陽陽都學會了在末世該怎麼努力生存,為什麼已經算得上成人的南唯卻仍然如此笨拙任性。
南劭抬手握住了張易正在為他包紮的手,唇角微緊,收回目光,語氣決然:“這次如果他死了,我便盡最後一份心,為他收屍。”就這樣莽撞地衝出去,自己又沒什麼本事,不止南劭,恐怕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南唯必死無疑。
張易拍了拍他的手,沒有說話,也無從安慰。這事無論是換誰身上,都會覺得不好受。
但讓人意外的是,劉夏在過了十多分鐘後終於迴轉,卻不見南唯的影子,哪怕一件代表身份的衣服布片都沒有。
“我明明看到他是往我們來的方向跑的,但就是沒找到……我懷疑他在躲我。”劉夏湊到火堆邊搓了搓冰冷的手,搖頭說,最後看向南劭,抱歉地說:“南少,對不起,沒能給你把人帶回來。”
南劭搖了搖頭,神色漠然,“這是他自己的選擇,與你無關。倒是讓你受累了。”還知道不往前面跑,可見沒蠢到極點。沒見到屍體,他心裡還是微微鬆了口氣。
劉夏見他確實沒介意,擺擺手不以為然地道:“自家兄弟,客氣什麼!”說實話,如果不是看在南劭的面子上,他還真不樂意去找那麼個搞不清狀況的少爺。
直到這時,他才有時間跟大伙兒說前面所遭遇到的事。在他看來,這事要比一個會推自己隊友的人更重要得多。
“前面是一棵十個人都合抱不下來的變異樹,樹幹樹枝上長滿了西瓜那麼大的黑色瘤子……呃,這不是重點。”他抹了把臉,語速極快地說:“重點是,那樹身上像流血一樣往外浸著暗紅色的液體,散發出濃濃的血腥味,周圍聚滿了喪屍,後來地面突然翻起來,從下面伸出很多像根又像觸覺一樣的東西,纏住好多喪屍直接就給拖了下去,媽的,那明明是混凝土的路面啊,看著就跟水田裡的爛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