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小屋,看著一溜排伸出來磨得血肉模糊的小手,李慕然眼睛一酸,差點沒落下淚來。她知道不能一直這樣下去了,她是大人,倒是沒什麼,但是一直這樣下去,孩子們的手只怕會廢了。他們得離開。
燒了開水,弄了一塊乾淨的布撕成幾份,扔到鍋里煮了十幾分鐘,拎起來放到火邊烤著。另外又燒了一鍋開水,裡面放少許以前弄來的鹽,她仔細地為四個小孩將手掌擦洗乾淨,沒有藥,只能這樣晾著,晾乾後再用烤好的布帶裹紮起來。
“疼嗎?”明知是廢話,她還是沒忍住問。
“不疼。”一輪清洗下來,除了傅儋外,三個小的幾乎都疼得眼淚汪汪,卻還是癟著嘴異口同聲地這樣說。
李慕然只覺得眼淚水跟著往上冒,但又沒忍住笑了起來,結果把眼淚給笑落了出來,倒嚇壞了幾個小孩。
“姨姨不哭,就一點點那麼疼。”張睿陽撲過來從側面抱住李慕然的脖子,以為是自己撒謊被發現了。
“笨陽陽,是一點點都不疼啦。”吳子然以為張睿陽說錯了話,伸出布帶裹著的手,戳了戳陽陽的腦袋,很認真地糾正。
“可是我有一點點疼啊。”張睿陽被戳得迷糊,但仍不放棄向小姐姐闡述清楚自己的意思。
“不就是一點點都不疼嘛。”吳子然心裡自有一套匪夷所思的思考方式,所以開口的時候總是很理直氣壯的。
張睿陽被繞得眼睛都轉起了蚊香圈圈,啊啊了兩聲,大約是不知道要怎麼分辯,最後鬱悶地癟了癟嘴,哼地一聲,將臉埋進了李慕然的懷裡。原本正轉過頭去抹眼淚的傅儋噗地聲笑了出來,突然覺得日子也不是那麼難過了。李遠卓坐在小馬紮上烤火,十分同情地看了陽陽一眼,覺得很有必要私下裡提點提點小弟弟,千萬不要跟女人發生爭執,因為你永遠也不可能爭過,而且還會給自己憋一肚子的氣。
李慕然發現跟小孩們在一起既容易被感動又容易發笑,連神經似乎都變得更纖細敏感了,她清楚這在末世里不是一個好現象,但是她更清楚自己已經沒辦法再輕易把他們割捨下。或許相較於成人,跟孩子們相處更容易一些,只要你付出了真心,便能得到最誠摯的回報,最起碼不用擔心被背後下黑手。
這一晚李慕然輾轉難眠,肩膀被磨破了皮,暖和起來便火辣辣的痛,全身上下的骨頭就像被打碎了又重新揉在一起一樣,沒哪裡自在的。一天重體力活下來,她都是如此,何況是幾個年幼的孩子。她摸了摸懷裡張睿陽的手,確定上面的布帶沒脫落,心裡再次想起之前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