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早就黑了下來,戰爭卻仍在繼續,只是已經不如白日那樣激烈。人吃不消,變異獸也吃不消,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面對新立起的防禦牆,哪怕沒有之前那堵高,它們終歸也沒有了再攻破的力氣,尤其是外防禦牆被攻破之後,倖存者們付出大量的代價,有針對性地獵殺了不少會打洞鑽土的變異獸,於是戰爭又回到了最初的僵持狀態。
又持續了兩個小時,變異獸終於消停下來。基地初略清點了一下人數,最後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這一役損失了將近三分之一的倖存者,如今只剩下十五萬人出頭,其中還有一半以上的傷員。人人都精疲力竭,如果變異獸這時候馬上再發起一場進攻,只怕內城會輕而易舉被踏平。不過這一場戰事慘烈,不止人類損失慘重,變異獸也是如此。至於普通的喪屍,已經沒有人想要計算進去。
人們累得已經顧不上悲傷了,三兩下吃完最先進入基地的老弱婦孺送來的饅頭和熱湯,隨地一倒就睡了。搭擋風雪的板子,生起火堆,遞送棉被,救治傷員,平時那些看上去幾乎沒有任何用處只能依賴於強者生存的普通倖存者們,在世界平靜下來,戰士們打起震天響的呼嚕聲之時,卻撐著同樣需要休息的身體做著這些事,哪怕是最幼小的孩童,也會幫靠牆睡著的戰士扯來一塊紙殼擋風,又或者吃力地抱著棉被給他們蓋上。
自進入內城的那一刻起,基地的各種物資已經開始統一發放,否則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受凍挨飢,並因此而造成更多的死亡。
南劭他們沒有回內城,而是留在了變異林中。回去了兩個木系異能者,是宋硯的手下,去弄了幾床棉被,以及食物回來,同時跟基地里互通一下消息。
“有人看見,那個南劭,好像不是人。還有宋硯……”基地指揮中心,一個二十來歲五官端正的年青男人說。他的臉上帶著沉重的疲憊,一身黑色長皮衣上沾著腐臭凝固的血跡,已經破爛不堪,顯然也曾參與進了大戰。
“不是人?難道是妖怪?”靠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中年男人聞言驀然睜開眼,目光凌厲地看向青年,冷哼一聲,渾不在意地一揮手,打斷了青年的解釋:“別說是妖怪,就是魔鬼,只要他們幫我們渡過這一次的劫難,讓我叫他祖宗都行。”而後見青年似乎有些無措,一聲嘆息,又語重心長地道:“小征啊,現在是末世了,外面還有數不盡的喪屍和變異獸在圍著我們。如果宋硯不出現,沒有他的那些人,沒有南劭,你認為整個雲洲基地最後能有幾個人活下來?”說著,指指門,“去,抓緊時間休息,晚上恐怕還有大戰,少想那些不相干的事。”
“是。”青年沒敢再多說,只留下一句:“爸,你也要保重身體。”然後才轉身出了房間。
等青年離開,中年男人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精氣神,一下子癱倒在沙發背上,滄桑的臉上露出心力交瘁的神色。他如今就只剩下這個兒子,原本是想托宋硯帶出去的,可惜兒子倔強,非要留在他身邊,現在他已經在後悔早上沒能採用強硬手段把孩子送走,如今是想走也走不了,只能祈禱老天開開眼,讓基地熬過去。至於南劭和宋硯究竟是怎麼回事,只要他們沒惡意,又有什麼關係呢?還有南劭的異能……他重重吐出一口氣,幾乎不敢去想那可怕的異能。明天必須再跟小征說一下,如果幸運地渡過了這場災難,哪怕不能和那個年青人成為朋友,也千萬不要去得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