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不用,我先回家。”張易神思不屬地推開張阿姨拉著他的手,來到自家的門前,舉起手裡的刀。
家裡是老式的鐵欄杆防盜門,因為治安好,所以也一直沒換過。通過鐵欄杆能夠看到裡面的木門。張易沒有借工具來撬鎖,也沒想著打電話請人來開門,只是揮動手裡的刀,三兩下斬開防盜門的合頁,拉開,然後一腳踹開了裡面的木門。
張阿姨驚恐地站在旁邊看著他,像是看到了瘋子,卻不知是嚇得腿軟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並沒有離開。
屋裡沒有聲音,張易本來很心急,卻在邁步進入的時候,不自覺伸手按在門框上穩了穩身體,似乎在積蓄力量。
客廳里擺著個小桌子,桌子上有吃過的碗碟,吃得很乾淨,什麼都不剩。一個板凳倒在冰箱前,地上粘著幾塊沒清理乾淨的雞蛋碎殼,應該是不小心掉落的。
張易手掌壓在了胸口,似乎要壓制住那裡欲破裂而出的恐懼和疼痛。他想走快點,腳卻如灌了鉛,一步步都邁得吃力。
大臥室的門敞開著,越靠近,鼻中聞到的腐臭味越濃。當走到床邊,看到那具蓋著被子,已經腫脹腐爛看不出本來面貌的身體時,他再也站不住,跪在了地上。
“媽……”他喊,卻沒能發出聲,某段記憶中相似的一幕,曾哭得如同被狼群遺棄的孤狼,此時卻發現眼睛乾澀,連半滴淚都擠不出來,只是滿腔的悲涼,讓他不知道該怨恨誰。
“陽陽。”許久之後,他終於恢復了點力氣,想到兒子應該躲在被子裡偷偷地看自己,於是抬起手將被子掀開。
“陽陽——”他再次喊,聲音卻悽厲驚慌,還有更多的茫然。
在大的屍體旁邊,一具小小的屍體俯臥在那裡,沒有腐爛,仍然保留著生前的樣子。只是眼睛大大地睜著,瘦骨嶙峋,一隻小手往外伸著,似乎是想往外爬,卻因為餓得沒了力氣,終於倒在了奶奶的身上。
“陽陽……”張易鬆開被子,不敢相信地向後癱坐在地上。
究竟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是南柯一生,還是幻假作真?那一瞬間,他突然不確定了。
“人死不能復生,小易你也別太難過了,先把後事處理一下吧……”張阿姨跟在後面看到這一幕,抬起衣袖抹了抹眼淚,勸慰說。
張易並沒有將她的話都聽進耳中,昏昏沉沉,恍恍惚惚中辦完了母親和兒子的喪事,將人送到火葬場火化。透過隔窗看著裡面火焰將一大一小的屍體吞沒,他發現自己似乎已經沒有什麼感覺了。
“爸爸,為什麼要把奶奶送到那裡面去呀?”耳邊仿佛響起一個稚嫩的聲音帶著不舍地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