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舉一反三地明白了那個奇怪的喪屍的身份。他應該也是個第二類感染者,雖然身上的皮肉很多都在腐爛並且因為受傷而脫落,但是卻倖存著人的理智和情感。
然而在這種痛苦的折磨下,這已經不知道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了。
“你母親央求我讓你活下去,於是我把她送進了實驗室。上頭指示你作為半喪屍的孩子很有可能對夏德病毒的研究有利,要求我一定要讓你母親親自生下你。實驗室花了很多的功夫確保了你母親懷裡的你的安全,直到九個月,時間再也拖不下去了,才把你刨了出來。你出生後你母親的身體已經不能看了,即便是破解了夏德病毒,她依舊只有死路一條。最後……”
“最後成了實驗品是嗎?就和那些半喪屍一樣。”我看著父親放下手無聲地點了點頭,神情很是愧疚。即便是滿口大義全局,他們依舊是殺人的劊子手,他清晰地知道這一點。這一刻我才明白為什麼對電視中天花亂墜的吹噓他從來沒有驕傲過,因為這不是他的成就,這是拿無數人的骨血堆積起來的:“那我呢?我到底是什麼,那些機器到底是幹什麼的?”
父親順著我手指方向目光落在了擺放在房間角落的龐大機器上:“1022號說的其實不對,你並不是第二類感染者,嚴格意義上來說,你就是夏德病毒製造最初的理想結果,是二十五年前所有媒體都在吹捧的進化者。夏德病毒的初衷並不是喪屍化,而是人類的人為進一步進化,它的最初朝向是增強人類的自我修復能力和增長細胞壽命,並藉此拉長人類平均壽命減少疾病痛苦,然而實驗還沒完成研究所就發生了大爆炸,夏德病毒一日之間借著氣流擴散席捲了整個世界。按照研究來說,得夏德病毒的分為兩種結果,第一種就是徹徹底底的喪屍化——失去人性失去理智失去關於人的記憶只剩下飢餓,這類我們稱為一類感染者。第二類你也見過,就是那個1022號,這類感染者很奇怪,他們自身的系統中產生了一種不明的東西,保護了他們的大腦。而你出生後我發現你並不屬於任何一種,你體內除了夏德病毒之外還有一種未知抗體,它和夏德病毒互為掣肘,相互制衡。不過……這件事情我並未上報,我在你的體檢報告上做了手腳,把夏德病毒判斷為只存在於大腦的不可遺傳型病毒。”
“為什麼?既然我身上有那就研究啊!那那些人,1022號,還有他的江城和更多的人都不用犧牲,他們能和所有正常人一樣活在陽光下。”我難以理解地問。
在我毫不畏懼的目光下父親閉上了眼,沙啞著聲音說:“你以為這麼簡單嗎小白?你體內的抗體和病毒是維持在一個平衡點上的,一旦破壞了這個平衡點,你會死的!你一直想知道那些機器是幹什麼的,現在爸爸告訴你,那些機器為了讓你體內的大數值不產生劇烈變動。一旦你體內的大環境有巨大的改變,都有可能讓夏德病毒和抗體的平衡打破,到時候誰也救不了你。那東西說是夏德病毒的抗體,但是從另一層面來說也是另類的病毒。你作為第一個進化者,體內的平衡根本沒有完全穩定下來,除非三代或者四代之後,這種兩個病毒的平衡才會徹底和緩。”
我看著父親沉默了一小會兒,才用一種近乎絕望的語氣問我:“小白,你要爸爸親眼看著你死嗎?”
這下輪到我沉默了。
自幼我一直不敢和父親過於親近,他是個標準的嚴父——會一板一眼地要求我做到君子禮儀,會每天定時定點地盯著我一滴不剩地喝藥,會隔三岔五地給我進行繁瑣複雜的身體檢查。我很多時候覺得他像只兇狠強壯的老鷹,叼著毛都沒長齊,翅膀都不會撲騰的我去懸崖邊把我一腳踹下去藉此鍛鍊我的翅膀。
我敬佩他卻也畏懼他,時時跟在他身後仰望著他如高山般巍峨挺拔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