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現在能恢復功力,從謝衡之手上逃出去並不是一件難事。
虞禾想得出神,山洞裡只有衣料摩挲的細微響動。
他慢條斯理地系好衣帶,忽然問她:「冷嗎?」
這樣的詢問,已經是一種習慣。她以前身體很差,大病小病輪著來,比不得修士寒暑不侵。那個時候還是謝筠的謝衡之,時不時就要問她冷不冷,起初她膽子小,怕他因為麻煩丟下自己,忍著冷意搖頭。
他便輕嘆口氣,牽住她冰涼的手,無聲送入靈氣為她暖身。
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虞禾沒有答話,她現在是被封住了功法,但體內仍有靈氣運轉,謝衡之的關懷根本是多此一舉。
他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喃喃道:「是我忘了。」
山洞裡有一個小小的水窪,不斷有石柱往下滴水,緩慢又清晰的滴水聲,一直保持著不變的節奏,就像是滴在了虞禾的心上,讓她久久不能平靜。
謝衡之將蒙在眼上的髮帶解下,屈膝半跪在水窪邊清洗乾淨,也將擾人的滴水聲打亂。
血漬滲進去太久,已經無法完全洗淨。
謝衡之將髮帶取出,片刻後,髮帶上蒸騰出一股水汽,很快便恢復了乾燥。
他將髮帶重新系好,坐在虞禾身邊,緊握著她的手。
「你用了什麼辦法讓我復生?」虞禾終於肯開口說話。
「以魂引魂,再加上一些法器的加持,開啟一個聚魂的法陣……」謝衡之只是說得輕易,實際上要比他所說的困難許多。
在此之前,他已經經歷了許多次失敗。強大的陣法,同樣需要修為的加持。有幾次,他也險些死於陣法的反噬。
虞禾心中的怒火燒得更旺了。
果不其然,她從另一個世界回來,不是毫無緣由地穿書,更不是那個跳大神的喊魂給她喊回來了。
分明是謝衡之在這個世界使勁兒折騰,終於把她給扯回來了。
「那一劍……是我對不住你。」謝衡之的聲音忽然變得艱澀。
虞禾不想聽他提起這些,她也逼自己不要回想。就算已經過去了,那種生命流逝的無力感,始終是一層盤旋不散的陰雲罩在心上。
以至於她如今看到謝衡之,仍會覺得心口發涼。
謝衡之很少說這麼多的話,他說了師無墨瞞著他落下的封印,說了他收柳汐音為徒的原因,甚至還有他回到婆羅山的事。
山洞裡靜悄悄的,謝衡之的聲音就伴隨著雨聲,清晰地映入她腦海。
虞禾對他所說的一切雖有詫異,卻並未因此有多少觸動。知道了以前的事,或許能消解一點困惑,但傷害已經實打實地發生了,不是一句誤會就能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