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色不好,悶不吭聲走進屋。
為了防止謝衡之以夫妻名義,隨意占她便宜,在他開口之前,她就搶先說是「兄妹」,將他未出口的夫妻二字堵了回去。
這間屋子有兩張床榻,兩床被褥。
等到虞禾上榻後,謝衡之十分自然地坐在她旁邊脫起了外袍。
她也不說話,掀開被褥就要下去,被謝衡之按了回去,他嘆了口氣,說:「你睡吧,我不煩你。」
虞禾這才重新躺下。
謝衡之雖不再試圖和她共寢,也不去另一個床榻,就在虞禾的榻邊坐著。
虞禾睡覺習慣縮成一團,剛穿到這個世界時候,那個愛打人的酒鬼家裡窮,也不顧她的冷暖,被褥很薄,太冷了就總是縮著睡。
後來被謝衡之帶走,再也沒受過凍,卻還是忍不住縮著睡,直到成親以後兩個人同床共枕,才被他才糾正了這個習慣。
再然後,謝衡之解開蠱毒,只剩下虞禾自己,孤零零地留在婆羅山睡覺,又孤身一人前往很多地方,這個壞習慣又不知不覺恢復。
謝衡之感覺到榻上之人的呼吸逐漸平穩後,微微俯身去摸索被褥,感覺到虞禾是縮著睡的,又想起剛撿到她的那個時候。
以前的時候,明明他不在身邊就睡不著,夜裡還要牽著他的手。
婆羅山沒什麼人家,虞禾一個人住的那些日子,是不是整夜整夜睡不著,是在哭嗎?
為什麼既不說恨他,也不說一句責怪的話?
謝衡之找到虞禾的手,小心翼翼握住,好一會兒,又將五指擠入她的指縫,與她十指相扣。
熟悉的感覺,就像在夢裡才會有的一切。
五十年,實在是很漫長的一段時間,凡人的一輩子也就過去了。
虞禾夢中囈語,翻了個身,抱住他的手臂。
謝衡之無聲低笑,卻聽到尚善從門縫中溜進來的響動,隨後他化出人形,說:「這個村子有古怪,你快去看看!」
謝衡之面色不變,淡淡道:「與我何干。」
尚善愣了一下,想了想也是,正要轉身出去,就見虞禾忽然坐了起來。
「怎麼了?」
謝衡之以為她醒了,輕聲詢問她。「抱歉,是我吵醒你了。」
然而她還沒吭聲,錯開他自顧自地下榻,赤著腳就要走。
「虞禾。」他慌忙拉住她,語氣有些急切。
尚善望著眼睛始終沒有睜開的虞禾,終於開口道:「她眼睛是閉著的。」
謝衡之的動作頓了一下,或許是關心則亂,他方才並沒有察覺到,虞禾的氣息並未發生變化。
謝衡之不敢貿然喚醒虞禾,索性先將她抱在懷裡,給她穿好了鞋再鬆開。
這樣大的動靜,依然沒有讓她從睡夢中醒過來,待她一起身,便閉著眼睛朝著屋外走了出去。
謝衡之將外袍披在虞禾身上,拉著她的手,跟著她一起走,看她究竟是想走到什麼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