腎上腺素帶來的短暫功效在消退,傷口疼得麻木,身體從受傷的部位開始一點一點泛冷,他身體裡面所有的熱量正在流逝。
臉上怎麼濕乎乎的,水進到面罩裡面了嗎?他眨了眨眼,原來是他自己在流眼淚啊。
雖然已經明白自己的命運,但他仍舊心有不甘。
他想到母親,想到父親,想到自己的朋友,想到自己還從來沒有談過戀愛。
「算了,沒對象也挺好的,少一個人傷心了。」
他這樣喃喃地說了一句。
有水開始從衣領子裡面滲進來了。
他望著尚有一點光亮的前方。
或許是疼痛將他的感知放大了,他敏銳察覺到周圍的建築又開始搖晃了起來。
然後更多的石頭砸了下來。
前方所有的通道都被阻斷了。
四周都是水,無邊無際的水。
有石頭砸碎了他的面罩,水淹沒了他的口鼻。
窒息感一點點纏繞上他的神經,他顫抖著雙手,摸索自己的口袋,想要找那張相片出來。
他總是貼身帶著那張照片的。
但他現在找不到。
水將最後一點空氣也逼出了他的肺部。
「都給我跑遠點!這裡要塌了!」
伴隨著轟隆的雨聲,幾間本就搖搖晃晃的平房也跟著坍塌了下來,將所有東西都給掩蓋了起來。
望著徹底被遮擋在斷垣殘壁之下的入口,空氣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看著那隻露出一個邊角的入口。
不知道是誰小聲地說了一句:「淮子還在下面呢。」
有人的身體輕輕顫抖起來。
有雨水衝進了眼睛裡面,帶來一陣一陣的刺痛,徐克麻木的睜著眼,他的小腿在剛才被碎石擦破了,但他忽然間感知不到這陣疼痛。
指揮官扶了扶帽檐,聲音嘶啞:「全體都有!」
「敬禮!」
黑乎乎的水裡,站著一排又一排的戰士。
長久的靜默之後,那件曾經屬於徐淮的軍裝被摺疊好,鄭重地放在了第一條衝鋒舟上。
返航。
裝著這麼多物資,衝鋒舟是不夠坐了。
戰士們穿著救生衣,就那麼直直地泡在水裡,抓著衝鋒舟的邊緣,讓船外機帶動他們往前游。
路上有人找到了木板,有人爬了上去,於是就那麼坐在木板上面,隨隊前進。
徐克抱著那個銀色的小箱子,仰面躺在擔架上。
他被醫生診斷出輕微腦震盪,被要求只能這樣躺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