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死掉的是他自己,他就不必背負這種沉重的,作為極少數倖存者的壓力。
他已經看過太多人的眼淚了。
清涼的風一陣陣地吹過來,林孟揉了揉自己的頭發,腦海裡面浮現出顧未然的樣子來。
如果是對方,應該就能把這一切都處理的很好吧。
任由思緒放飛了一會,林孟決定轉身回去。
護航艦按照衛星導航一路往回,漸漸接近A市之後,海面上陸陸續續地出現人煙了。
那些帶著濃厚本土特色的船隻出現在視野之內,林孟看著藥水瓶子裡面一點點少下去的藥水,心情卻逐漸緊繃。
他並不想把這種情緒傳遞給別人,因此沒有和任何人溝通。
直到船隻上的心理醫生找到了他。
女醫生一張臉圓圓的,笑容很和藹,年紀三十多,是那種一看就讓人感到十分親切溫柔的長相。
林孟一看見對方,就知道自己這些天的異樣都已經叫人給察覺了。
「誰讓您來的?」
心理醫生笑笑:「是你的隊友,老陳。」
平日裡兩個人接觸的時間最多,被對方察覺其實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林孟的雙手絞在一塊兒,心情很複雜。
「願意和我聊聊嗎?」
「就像朋友那樣。」
朋友?
這詞彙還真的是很久沒有聽見了。
林孟曾經是有過一個很不錯的朋友的,但那人最後犧牲了。
他的腦袋裡面又浮現出顧未然那天晚上出現在他面前的樣子。
分明相處不多,但是只要對方出現,哪怕看不清臉,他就會十分安心。
他不是一個多話的性格,但還曾和對方坐下來,一塊聊過天。
這麼說起來,他們倆勉強也能算得上是朋友吧?
或許只是自己單方面的認定。
飄忽的思緒被扯回來,林孟沉沉嘆息一聲。
兩個人交談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林孟就感覺身心俱疲了,這兩天也不用他去照看老陳,心理醫生讓他自己好好休息。
林孟合衣躺在單人床上,耳邊儘是海浪聲。
很疲憊,但睡不著。
這是一道需要時間才能撫平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