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雪總覺得山令的語氣有一種說不出的奇怪,他不是對她喜歡誰感興趣,而是質疑她怎麼會喜歡一個人。
就好像......質疑她擁有喜歡一個人的能力。
歲雪露出被長輩戳破隱秘心思的小心翼翼:「不可以嗎?」
「倒不是。」山令淡淡笑道,「你和他很配。」
虛掩著的門突然被推開,歲雪扭頭看去,江妄站在門口,撞上她的目光之後明顯壓下眉頭,表露出幾分厭惡。
歲雪像是被針扎了一樣縮回目光,無辜地捏住茶杯,看向山令。
「包餃子呢?這其樂融融的,尊者和錦姨怎麼都不叫我。」江妄倚在門邊,笑著對三人說道。
屋裡氣氛,像是一家三口相處時的每一個平凡而和諧的日子,而他突然闖進,如同一個無禮的外人,這令他心中迷惑而侷促,在看清楚歲雪的時候,又有幾分自己也覺得匪夷所思的嫉恨。
明明可以讓尊者和錦姨溫聲細語關懷的人是我。
「前幾日找你的靈蝶都被你扯碎翅膀了吧。」山令明顯縱著他的脾氣,「去燒水,等等一起吃餃子。」
山令指了指廚房,言語依舊溫和,卻讓江妄終於受不了了。
小時候不懂事,因為自尊心和無家可歸的孤獨感而引發的爭執不在少數,可每一次吵完架,他在山令的臉上看不出一丁點生氣或者失望。
山令總是用平靜的目光迎接賭氣消失了一陣子之後又踟躕出現在梅林里的他,用溫和得體的語氣對他說,坐下吧,你錦姨做的晚飯快好了。
江妄以前把山令的這種處理方式歸根於他有極好的教養,以及對一個孩子的真心包容愛護。
而現在有了歲雪這個對比,就覺得不對。
他從來沒有得到過一個平等的談話機會。
山令不過是在履行一個承諾,替慘死的故友養活一個孩子罷了,這個孩子的宣洩抗爭有什麼重要的呢?他離不開世間這一處僅有的庇護,他只要活著就行了。
江妄笑著大步走進廚房,嘩啦啦的水聲猛地沖刷而出:「多謝尊者關愛,我只是過來拿一件東西,朋友還在梅林外等著呢。」
「哪位朋友?若是明月州的那位林小姐,你就不必總是與她結伴了。」山令說。
江妄忽就冷下聲音:「尊者如今有一個親傳弟子需要管教,還不夠忙嗎?我結識什麼人,與何種人為伍,尊者從前可沒關心過。」
山令轉身看向廚房:「林月河身上有婚約,明月州林季程三家關係複雜,你卷進去,對誰負得起責?」
江妄呵笑了聲,連解釋的心情都沒有了:「我不過區區一個無名小輩,一條命而已,既不值錢,又何必考慮什麼利害關係?不如拿去奉陪一個這天下間真心實意對我好的人。」
山令還是好脾氣的樣子:「都是一個快過二十歲生辰的大人了,怎麼還是和小朋友一樣動不動就鬧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