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家弟子謝滿,一族之人皆死於萬家修行者手下,當年幸有蘭箏路過明月州時,憐他年幼,出手救下他一命。此人與自己算得上有血海深仇,來到學院之後夥同了一群狐朋狗友,在學院外和一些試煉之中,見到自己就要下死手。
在無盡海中,是沈紓星那四人。此前雖有過節,但沈紓星不是睚眥必報之人,加之他並不知曉固海樓一事由自己謀劃,藉機報仇的可能倒是不大。
剩下就是異生弟子聞槿。這人脾氣不怎麼好,自己連怎麼惹怒她的都忘了,只記得從上一年的啟明試之後,每次見到她,都能收穫一個白眼。
比較起來,萬聿禮覺得謝滿的嫌疑最大。
鐵柵欄嘩啦一聲從地面升起,打斷了萬聿禮的思緒。
他轉頭看向門外,宋儀龐大的身軀從柵欄消失後的門框外擠了進來,正滿腹狐疑地看著他。
宋儀抬手丟來一個布袋子:「真是你小子乾的?」
萬聿禮盯了一眼落在懷裡的袋子,打開來看,一枚血紅色的沉光暖珀映入眼中,其間囚著一縷地心火的熱氣。
沉光暖珀觸之生溫,憔悴蒼白的臉頰上也終於有了幾分血色。
萬聿禮指腹摩挲著這枚溫熱的石珀,面上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諷:「我看尊者剛才在審訊室中事不關己的態度,還以為尊者真的打算對我不管不問。」
宋儀對他滿肚子怨氣的模樣早有預料,哦喲了一聲:「我怎麼管怎麼問?你想氣死我是吧?誰讓你去下毒的?你爹?出了事就知道眼巴巴指望我了,我可沒你爹那呼風喚雨的本事。」
「元希。」萬聿禮看著他說。
宋儀意味深長地盯了他半晌,笑眯眯道:「你們一家子是不是有點不厚道?既然是微生大人的盟友,怎麼又還偷偷摸摸地和祭司大人合作起來了?」
「萬家是在與影族合作。」萬聿禮也跟著笑了一下,「你們影族內部勢力如何分化,是你們自己的家務事,要萬家插手嗎?」
宋儀哼了聲,這小子不要臉的樣子和萬行野還真一模一樣。
「行,那你找我們祭司大人去吧。」宋儀當真露出了放棄的表情,攤了攤手,「你的定隙可是當著六名無上者的面測出來的,這就跟被人逮了個現行有什麼區別?」
萬聿禮臉上浮現出一絲令宋儀刮目相看的冷靜。
「利用定隙下毒只是眾多可能性當中的一種罷了。」他把沉光暖珀收進懷裡,轉頭看向宋儀,依舊是審訊室中堅信自己無罪的語氣,「證據呢?有人看見了嗎?」
宋儀伸出寒光凌然的右手,點了點地下的寒水池,語氣嚴肅幾分:「你可以咬死不承認,沒有證據,施恆除了把你放在這兒,的確也不能把你怎麼樣,但楚風這老朋友你別瞧著他笑嘻嘻的,動起手來可不如我知道輕重,光是這個水牢就能讓你丟半條命。」
萬聿禮垂眸看了眼水上的倒影,濕漉漉的髮絲混著汗水貼在臉上,顯得狼狽不堪,從容挺拔的脊背早在寒氣如蛆附骨的摧折之下而佝僂。
從小到大以審訊者的身份進過牢獄許多次,卻是第一次見到自己淪落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