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句話來說,就連沈紓星自己的劍意,都可以從它之中發現同源。
但沈紓星似乎不肯承認。
他固執地一次次嘗試別的破陣之法,試圖以勢不可擋的攻擊強硬地破開這層光彩奇異的屏障。
於是戡靈一次次看到阻攔他的十道劍影毫不留情攻來,它們以武將世家出生的青年最熟悉的形態呈現,是戰場上嘶鳴的戰馬與冷酷堅毅的將士,發出隆隆巨響的馬蹄下踩踏過沉重濃郁的死氣與血腥味,長槍揮動著獵獵風聲,齊齊扎進他的腰腹間,化作一條條鎖鏈穿出。
這個結局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只要沈紓星意識到他能夠在這個劍陣中找到一縷相同的劍意,並且捕捉到它,就算是參悟透了燭明劍意的本質,隨時可以離開這裡。
沈紓星神色黯然:「我的劍意怎麼可能被燭明包括在內?」
他無可避免地想起在幻世星海中經歷的一幕幕,那份毀滅一切、贏過一切的自信與快意來源於晝夜積累於心中的仇恨,顯得太過張狂,不該是一個擁有光明前途的人被期許成為的模樣。
「我聽明白了,紓星,你只是怕被尊者看見。」戡靈噢了一聲,有理有據地分析道,「因為是在尊者的千人千面裡面,他能感知到你出劍時的所有動作,你就害怕。燭明劍意明明包羅了無數至清至潔、純粹光明的劍意,你領悟的偏偏是最陰暗不可見人的那一縷,你怕他對你失望。」
沈紓星看了眼斜插在地上的戡靈,沉默了一會,算是坦白。
「可是你也沒有嫌棄或者懼怕過歲雪。」戡靈心直口快,隨口就舉了個例子。
沈紓星搖頭截斷它的話:「慎言。」
「所以尊者的立場也一樣。」戡靈也有不聽話的時候,「怎麼說我也比你多活了幾百歲,見過聽過的正邪之辯那可多了,以仇恨或者惡念催生的力量就是壞的嗎?惡人隨心所欲,不會考慮後果,或害人無數,或破壞道德秩序,你是這樣的人嗎?」
沈紓星仔細想了想:「如果這世上沒有我現在認識的你們,也許我是。」
正在滔滔不絕地對沈紓星進行開導的戡靈:「?」
它覺得沈紓星的想法不止有點危險,還有點失控。
「但你提到歲雪,讓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沈紓星拔出戡靈,起身站直,七條鎖鏈暴露出形狀,在他身上繃直收緊,壓下千鈞重負。
「什麼?」這回輪到戡靈不明白。
除了沈紓星,無人知道歲雪殺念很重,卻用一雙笑眼給它上了枷鎖。
沈紓星活動了一下手腕,十匹戰馬出現在他四周,馬背上的戰將爆發出喊殺聲,銀槍掃掠,凌厲的破空聲響危險萬分,來到眼前。
他平靜地環視了一周,一劍盪起遙遙飄散的血腥氣,殺向奪面而來的長槍,劍上燃起烈烈火焰。
「擁有能力卻不用,向惡生善,才算掌控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