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廷目光鋒利堅韌,像是一把復仇的刀:「萬行野指使商留毀了它。」
杜羽羨聽到萬行野的名字,心中並無一絲波瀾,他早已想方設法假死了一次,逃離了萬家,和萬家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沒有人會知道西泠如今頗有名氣的琴師杜羽羨曾經是萬家安插在東毓的探子,厭世麻木的殺手。
直到被他盯梢的敵人家里的一個小姑娘拯救。
她的善意純粹而真摯,不會因為對方身份的高低貴賤而有半分偏頗,比如大方又妥帖地面對一個扮演著受盡欺凌、身不由己的他。
初見時他覺得她可笑,從小生活在無微不至的保護之中的人竟以為自己能與苦難者共情,大方給出的幫助與鼓勵無一不像是施捨。熟悉之後才發現,她的單純是世間絕無僅有的珍貴之物。
她說,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總之你要先離開月下館這個壞地方,遠離不喜歡的地方,不想見的人,不願意做的事,這是你有權力享有的自由。
杜羽羨始終記得。
他回過神來,看向常廷緊盯自己不放的一雙目光,不疾不徐道:「弱肉強食,恆古之理。東毓本就是強弩之末,支撐到那時已經十分不易,即便沒有商留和萬行野,它也離覆滅不遠。」
常廷的情緒不自覺激動了幾分,手下用力,覆在掌中的一隻杯子發出清脆的碎裂聲,溫熱的酒浸濕了桌案,散發出一陣淡淡的酒香。
「這不是任何一個強者可以焚地屠城的理由。」常廷能控制自己不朝著對面無辜之人發出憤怒的質問,語氣卻下意識加重,在戰場上淬鍊出來的肅殺威嚴卻暴露無遺,「萬行野狼子野心,意圖一統大陸,這些年挑起的戰事害得無數人家破人亡,流離失所,他該死。」
杜羽羨好脾氣地將桌子收拾乾淨,問:「那麼閣下的想法是?」
常廷拱手行了一禮:「我想請先生幫忙破除萬行野的雙生同命。」
果然。
杜羽羨盯著他,雲淡風輕的目光變得深沉幾分,語氣卻依舊客氣:「我改名換姓來到西泠,身份來歷自己都忘了,閣下卻調查得一清二楚,甚至連我從沒告訴外人的絕技都知道,閣下能否先告訴我,這些消息,從誰手裡得來?」
見常廷壓下眉頭,露出為謹慎為難的神色,杜羽羨重新斟上一杯酒,遞到他面前:「閣下放心,我只是好奇誰有這等本事,只要閣下對我無惡意,我便一樣。更何況,閣下定然人多勢眾。」
常廷指腹摩挲著杯上的蓮花紋,回答道:「我家公子修習道生,占卦尋人之術偶爾可窺得天機。」
杜羽羨露出幾分敬意:「如此精準的卦象,平生罕見。」
常廷追問:「先生可願相助?」
杜羽羨搖頭:「我現在只是一名琴師,只想彈彈曲,喝點酒,活得自由些。」
常廷語氣嚴肅:「萬家能人異士眾多,先生身懷破解之能的秘密一旦被萬行野知道,他會想法設法殺你。」
「來日事,來日說。」杜羽羨抱歉道,「閣下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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