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心猶如水裡的葫蘆七上八下。
轎娘前後四個人,走不得抄手遊廊, 直取中路往正堂去。
武崇訓提起袍角一路小跑,本以為進門就會看見瓊枝姑姑與王妃酬讓,沒想到竟不是, 端坐正中的乃是久違的顏夫人, 武三思反站在下首。
看見武崇訓來,顏夫人眼前一亮,不過很快收住了,口氣仍是教誨。
「教了你多少遍?每臨大事有靜氣!毛毛躁躁的,如何成事?」
這是關係親近才說的體己話, 武家第三代男女幾十口,全從顏夫人的教鞭底下過,如武延基等不成器的, 想得她一句責罵還要不上。
武三思嘴角微松,招手叫武崇訓進來,獻寶似的推他在前頭。
「夫人貴人事忙,自你加冠封王, 也難見面,今日既然來了, 三郎,待會兒你陪師傅……」
還沒說完,就見顏夫人抬了抬手。
「王爺太客氣了,下官十餘年前曾為郡王開過幾日蒙而已,不敢妄稱師徒。再者,如今大家同朝為官,鎮日說些私情,恐有結黨之嫌呀。」
說著,公事公辦地撣了撣袍角。
年近乎五十的婦人做男人打扮,乍看起來是有些不倫不類,不過顏夫人向來如此,任由言官側目也不肯稍作更改,常日穿深緋紅的常服,半黑白的長髮被玉簪緊緊挽住,頭頂二梁進賢冠,腳蹬鹿皮黑靴,雖是內廷女官,打扮的比前朝外官還周全。
「往日王爺常詬病相爺門生遍地,自家怎也犯起忌諱來?」
幾句話冠冕堂皇,武三思倒有點張不開嘴了。
顏夫人觀察著武崇訓的反應,看他並沒有為武三思開口爭辯,想來確是牢牢記著她的教誨,便很欣慰。
她當初自負才學,頂著司馬家和顏家兩邊壓力,以寡婦身份入宮侍奉,數十年汲汲營營,外加萬中無一的運氣,才跟著聖人闖出一番屬於女人的艱難天地。
可是一想到將來,銀硃難免嫁人為妻,顏家子侄受高宗廢后風波牽累,再無入仕可能,顏夫人便苦悶異常,遺憾銀硃的天賦才學無處發揮,更難過年邁致仕時,手中權柄無人交託,直到聖人指她為武家子弟教學,才靈光一閃,想到從中挑個人來繼承衣缽。
後來這番私心著落在武崇訓身上,他人品貴重,性情沉穩,倘若用心培養,定能成長為獨當一面的人才。顏夫人越看越滿意,武崇訓也沒有讓她失望,不過美中不足的是,他的阿耶偏偏是武三思。
顏夫人擔心私心淪為把柄,有意疏遠梁王府,不過這番矯飾並未起效,官場皆知武崇訓是她的關門弟子,京外州府更有傳言,走顏夫人的門路上達天聽,找司馬銀硃還不知找武崇訓。
武三思很懂得察言觀色,也體諒顏夫人的顧慮,斟酌了下說辭,先打包票。
「那孩子我瞧過了,年紀雖小,又是養在外頭的,可是論口齒,論心胸,都不比永泰縣主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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