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梁王妃拿兩家庚帖去廟裡合算,住持怎麼說呢?」
事情已經過了十幾天,武崇訓不提,她也不問,擱在別人身上,是害羞不好意思打聽婚期,可是擱在瑟瑟身上,任誰也知道,這是壓根兒還沒過腦子。
司馬銀硃見她終於想起來了,不滿她對武崇訓頤指氣使,便故意拿喬。
「奴婢是女家的,怎好問這個?不過王妃沒向太子妃說起,大概是不大好?照理說青龍寺的師傅修行就極高明了,連大慈恩寺也不如他,要還不行,恐怕得請渾天監察院的院正出馬。」
「這竟是能反悔的?」
瑟瑟一聽,那點瞌睡立刻就沒了,「和尚算出來不好,連聖旨都能駁回?」
司馬銀硃「喲」了聲,成心敲打她。
「道理今日說給你,聖人代行天命,天上的雲啊雨啊,地下的走獸人口,花卉畜產,樣樣歸她老人家管轄,區區幾個和尚窺伺天機,怎能與聖命抗衡?你放心,就算住持一時糊塗,算出大凶,來日醒過味來,也能另編出一篇大道理圓過去,你照舊還是要下降。」
瑟瑟訕訕站起來,再懶得作怪。
聽見外頭篤篤馬蹄聲,是武崇訓趁夜又來尋她,遂問丹桂要了面靶鏡,提在手裡照照頭臉。唇上胭脂還算周全,只鬢髮毛茸茸地,是白日就不宜見人,可如今反正黑著,她隨便抹了兩把,套上裙子,氣哼哼把頭一昂。
「我自己問他!」
丹桂敲板壁令車夫靠邊停車,巡防的左右衛一連串吆喝,提醒後車注意,然後丹桂下去指派宮女布置,一會兒腳踏、屏障、燈籠並桌椅、熱茶備辦好了,瑟瑟扶著杏蕊的手下車,挪到路邊一棵大樹底下。
武崇訓的馬拴在樹上,人在樹下站著,手裡自提著一盞精巧的八角紅絲料宮燈,杳杳的紅光映照紅袍,愈發亮堂。
他嘴角含笑,慢悠悠道,「你下來作甚麼?我跟著車子走幾步就罷了。」
他肯穿的堂皇耀眼些,瑟瑟便喜歡,中午毒日頭曬,沒仔細瞧他袖子上的刺花,這會子提燈看,蜿蜒繁複的藤蔓攢總成大團鳳尾蝶,又看他腰上掛的扇囊砂綠素綢,比大紅更鮮明。
想起她上回一時興起,簪了朵紫紅的復瓣芍藥,他見了,立時畫把摺扇,在她面前賣弄地展開,一叢叢大芍藥紅紅黃黃,嬌艷欲滴,也算是用心了。
因比中午更熱情兩分,軟著聲氣道,「我最不耐煩坐車,打著你的幌子下來站站,也舒坦。」
武崇訓笑得溫文,「既要打我的幌子,不如打到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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