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開新桑色的帔子擋在唇尖上,兩手張著, 越攏越緊,終於壓實面頰,只凸顯出唇形, 一丁點猩紅,上重下輕,顫巍巍的,精巧又誘惑。
悄聲道, 「你當我們能與你比?你們一母同胞,心是連著的。我們家妾侍在夫人跟前立規矩, 子女稍不馴順便敲打阿娘,直如拘了個人質在手裡。」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瑟瑟嘀咕,順手拉下她金粉繪花的帔子。
「別捂著,皮子上長東西,尤其熱的厲害,愈發要敞才好,一味遮掩,汗漬積在那處,反不得痊癒。」
「我們家,短視敷衍,顧頭不顧腚的事多了去了。」
琴娘見怪不怪,帔子順手卷了卷放在旁邊。
「怪我阿耶生前糊塗,偌大府邸,上頭老夫人健在,中間五兄弟沒分家,上上下下幾十口,全由夫人料理。說的好聽,祖父因上峰寵妾滅妻,毀了兩家,所以倫常要分明,憑他是誰,不准滅過夫人的次序去。可凡事過猶不及!她一個腦子兩隻眼,能料理多少?胡抓亂打,得過且過,還不准人抱怨一聲兒!」
越說越生氣,「旁的不提,就看我這張臉!」
長長的食指勾回來指著面頰,蔻丹鮮紅,俏皮得像個紅辣椒。
「大夫交代,不可沾水,不可暴曬,不可絲物沾染,最好對著風輪吹,三五日就好。她偏不!非叫我來,來了又怕嚇著人,戴這勞什子,熱得我心煩!」
才說到這裡,採薇轉回來,大驚小怪呀了聲,放下托盤就來拿面紗。
「二娘子怎的又摘了?夫人說了幾回,摘不得,幾家子弟都在呢,傳出去叫人知道你好長這個東西,誰敢下聘?四娘被人問了幾回了,三娘也有人打聽,獨你乏人問津……」
這丫頭好大的口氣!
瑟瑟驚愕不已,抬手指了過去。
丹桂忙道,「郡主跟前,哪有你說話的地方?還不閉嘴!」
採薇滯了口,手裡卻不停,硬生生往她臉上罩,琴娘羞惱地站起來掙扎。
「當著外人!便是夫人在……」
採薇卻不以為然,嘴裡應話,眼比著瑟瑟。
「郡主年紀小,容奴婢賣弄兩句,上回聖人還誇我們夫人呢,教養出這幾個女兒,灼灼庭芳,滿神都比比,都拔尖兒。再說,嫡母過問親事才好啊!難道你想學公主府那幾個姓武的,嫡母一概撂開手不管?」
瑟瑟氣得夠嗆,連個婢子還陽奉陰違,心裡已是大大記了楊夫人一筆。
再看琴娘,委屈地眼淚直打轉,實在可恨,遂吩咐。
「杏蕊去請顏夫人來,就說是我請教她,風疹怎麼處置好?」
採薇嚇了一跳,顫顫往她臉上試探。
顏夫人威名遠播,一個不高興,就敢拿鞭子抽嗣魏王,梁王、魏王且看她臉色,楊家算哪棵蔥?將軍不在了,樹倒猢猻散,人家還不稀罕指教呢。
這才勉強道,「芝麻綠豆點子事情,怎敢驚動顏夫人……」
瑟瑟冷冷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