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崔湜恍若未見,直接撩袍下跪,口中朗朗道。
「學生苦讀十餘載,猶如茫茫海中,客里行舟,日夜害怕走偏方向。今日既拜了才人做恩師,從今往後,便是認清了星辰北斗,唯聖人之命是從!」
「——說得好!」
顏夫人擊掌讚賞。
閻朝隱亦不落人後,先叩首,說了一番發自肺腑的忠義之語,起身後卻不讓開,反捋捋袖子,露出胳膊上幾道交錯的紅痕,仿佛是被粗麻繩捆綁過,兩拳握緊併攏手臂呈上。
顏夫人大驚小怪道,「誒?你這是何意啊?」
一邊問,一邊徐徐環視全場,就見各部堂並親貴皆勾著脖子看熱鬧。
閻朝隱心道成敗在此一舉,壓住發麻的舌尖,熱淚奔涌,急喚了聲聖人。
「學生聽說聖人受寒,晨起咳嗽了兩聲,很是擔憂,恰遇見府監派人往少室山祝禱,有豬牛羊各九品為犧牲,臣……臣……」
他皮膚光潔白皙,五官秀致更勝宋之問一籌,更兼辟穀多時,餓的清瘦,身量也格外蹁躚,乍看起來有種男女莫辯的恍惚,殷殷陳情,顯得格外真摯。
「這些人!」
瑟瑟旁觀許久,被這一出又一出震得驚愕不已。
武崇訓就在閻朝隱身後,方才宋之問帶頭向前沖時,他本不欲跟上,可是身後推推攘攘,有人抱怨『來都來了,裝什麼清高?』,鬧得他不能獨善其身。
倏然想到武延秀十三歲那年,被人撮哄著,戴了金捲雲壓鬢,斜插一隻紅珊瑚簪,粉面峨眉,在武承嗣的生日宴上跟隨伶人出場,引得鬨堂喝彩。
武承嗣衝上台去,抓了做戲的寶劍摁下就打,罵他不知廉恥,又罵他生來低賤,不配姓武……
人說女郎生的太漂亮招惹是非,其實兒郎也一樣,譬如閻朝隱所為,尚不及宋之問諂媚,可是他面孔動人,扮出來的效果就大有不同。
女皇倒是輕輕瞥了張易之一眼。
他便示意他行禮,閻朝隱舒展廣袖並指加眉,哽咽著道。
「學生恐以牲畜做犧牲,祝禱之心不誠,見效太慢,故懇求府監准許臣沐浴更衣,與豬牛羊等同列銀盤之上……」
「——啊?」
眾人目瞪口呆,幾柄捏在指尖的扇子都停住了。
石淙詩會這齣好戲,以為宋之問就到頭兒了,沒想到閻朝隱奇峰突起,還能再攀個高,再看其餘士子,便有目不暇接之感。
瑟瑟唾棄,「夫人說他們各個預備了絕活兒,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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