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聽了她欲揚先抑的一番鋪墊,眼珠子滴溜溜轉的像只貓,想要逮住她話里的暗示,邊上李仙蕙臉上卻浮起歉意,放下祭祀不提,反懇切道。
「柳家、褚家、顏家,當初不過是為王皇后說了一句公道話,便禍及子孫,連聖人肯還政李家了,這樁舊事卻沒人翻案。」
瑟瑟不明所以,呆呆地『誒』了聲。
顏夫人瞧她滿臉無知,嘆氣道,「宮裡人事常變,一茬茬更迭,當年驚天動地的大事,如今老人不提,新人壓根兒不知道,何談翻案?只可惜我幾個叔伯侄兒,滿腹才學,勝過宋之問、崔湜之流多少?卻只能滯留鄉間,一筆楷書無緣青史,只能記些家務帳,叫管事的讚嘆。」
一番長嘆戛然而止,她起身告辭,邊往院子走,邊牽著李仙蕙殷殷囑咐。
「祀壇設在峻極峰頂,四年前修建時,正逢武威軍與吐蕃激戰,朝廷錢糧緊張,所以只升龍道修的闊綽些,能走御輦,邊上道兒窄,公卿百官都得騎馬,只能委屈你們拋頭露面了。」
瑟瑟笑說這才好呢!
「年紀輕輕怕什麼?爬也要爬上去啊!」
顏夫人嗤地一笑,目光銳利地望回來。
「你別說嘴,不是好爬的,一萬零一級台階兒,腿不走折了你的。」
瑟瑟驚住了,司馬銀硃跟在顏夫人身後,本已出去了,聞言回頭取笑。
「我們都是練過的,連太平公主年屆四十,跑馬射箭樣樣不差,你現練來不及,趕緊想別的主意罷。」
三人說笑著出去,丟下瑟瑟急的在樹底來迴轉摸為難,握拳發狠,難得有個露臉的機會,斷不能錯過。
李仙蕙送客回來,見她像只熱鍋上的螞蟻,又像秋燥的鳴蟬,滿眼熱望,詞不達意,不禁好笑,先命人取涼茶來。
「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才是帝女的氣度!」
提起那把甜白瓷的鵝頸壺,穩穩替她斟了一杯,堵住唇邊。
「良藥苦口,罰你連喝三口再說話。」
這難不倒瑟瑟,閨中女郎多怕吃苦,可她在房州那些年,別的沒攢下,為出人頭地,無事不可為的決心積攢了好幾缸,接過來二話不說,咣咣連干三杯,滿以為要苦的咋舌,沒想到皺眉等了片刻,喉頭回過味道來,是蜂蜜兌了水,絲絲回甜,好喝的很。
高興地端起小杯子,「阿姐,我敬你!」
可是李仙蕙卻避開了,「我比不得你熱身子,吃不了這些。」
瑟瑟聽了,忙連壺搶過來,小心翼翼揣在懷裡,「我怕熱是小時候阿娘補藥餵的太多,阿姐,下回叫人做玉雪鹿茸膏吃啊?」
「藥也是混吃的?」
李仙蕙瞪了眼,招手叫她坐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