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武三思、定王武攸暨……
——那相王是誰?
瑟瑟腦中轟地一響,旖旎的回想被打斷。
這才知道四叔再度得封,封號還是相王,背上頓時汗出如漿,幸得李仙蕙用力握她的手,投來『沒事』眼神。
聖人左邊有人走出來,這回不用贊者借力,四人合力推一頭乳羊入火堆,火星迸散,生肉濃郁的腥臊逼上來,濃煙刺激得她眼淚汪汪。
她反應過來,排序在太平公主前頭的,只能是她四叔李旦。
這就是往後神都的格局了,東宮之外,梁王有一票,相王有一票,太平公主府兩票!
到這兒獻祭的流程便完了,韋團兒重新洗手,在祭案上擺好銀爵。
接下來是獻酒,太常卿武攸暨引女皇搢笏而跪,三上香,持爵三祭酒,然後太尉出笏、舉冪,音聲人奏《肅寧之曲》……等太子亞獻,太尉終獻之後,女皇宣讀近年政績,向天地祈求江山永固。
可是顏夫人卻在這當口兒忽地轉過頭,自然而然道。
「家國天下,由母及子,及女,及孫,及侄兒、外孫。李武並肩而立,方是大國氣象,趁著今日,兩家皆在,請聖人給予體面,也獻一犧牲罷?」
瑟瑟愕然抬頭,顏夫人雙肩扛住寬大玄衣,有種清矍的美感。
梁王笑吟吟滿臉贊同,太平卻很意外,眉毛擰緊就要出聲,但被相王制止。
他探究地望望兩個侄女,看清楚了,對瑟瑟一笑。
「回神都便該操辦婚事了罷?將好多幾個哥哥送嫁。」
他說著,指向站在後排的少年。
瑟瑟晃了眼。
各個青蔥挺拔,朝氣蓬勃,袍角被山風吹得獵獵作響,不止不像久被囚禁,甚至比侷促的武崇烈、疲疲沓沓的武延基更有風采。
至於李旦本人,則非常消瘦,雙頰凹陷,顴骨有不健康的潮紅,但骨架精神仍在,猶如竹枝扎的假人掛住衣裳,態度甚至有點活潑。
瑟瑟笑道。
「多謝四叔關懷,郡主府還未完成——」
她也學他向後一指,卻沒指向長子嫡孫的武延基,而是錯開些許。
武崇訓立時從李家兒孫中脫穎而出,站到她身側。
同樣穿戴袞冕,黑頭黑面,他面色蒼白,右腳跛行,舉止卻格外有種凝重端肅的氣度,更予人錦衣華服之觀感。
他朗聲亮出身份,「小王武崇訓見過相王!」
「啊,這便是我李家的新女婿麼?」
李旦捋著鬍子誇讚,「果然風姿綽約。」
太平習慣了擋在李旦前面,不依不饒道。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祭祀一回,需考證古禮數年,方能制定流程,再經春官定論,刊議天下,然後操辦。這才是所謂鄭重其事,豈能臨場隨意添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