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仙蕙清早跑馬回來,洗了澡,正在閣子裡晾頭髮。
隔扇上雕花密密麻麻,大紅繡幔垂到地上。
瑟瑟歪在床上,嫌氣悶,從幔子裡伸手出來撩個角兒,嘀嘀咕咕和李真真說了幾遍,兩人大驚小怪,邊說邊罵,李仙蕙全當聽不見,瑟瑟瞟了眼她,過會兒又瞟,終於忍不住了,挪窩坐到李仙蕙腳底下。
「二姐,你不管管,眉娘喜歡他就該他的嗎?說話那麼難聽,還糟踐人,再說啦,那好歹是表哥的屋子,他回來知道,氣得房子能燒了。」
李仙蕙拿麥莖吸甘松香,有一搭沒一搭地,不動如鍾,瑟瑟發狠站起來。
「原來你真不捨得收拾他,早知如此,我也不必問你,哼,我自己去!」
這是路見不平,要行俠仗義了。
李仙蕙裝模作樣半天,終於噗嗤一聲笑出來,摁住她肩膀。
「不是我護著武延基,實是你不知道眉娘為人,她能讓人白白欺負了去?這幾年騎在武家頭上,明里暗裡,是怎麼擺弄得他們兄弟大氣兒喘不出一口,你都沒瞧見,不過這也不急,重潤一亮相,府監的鞭子就該沖我們家抽了。」
府監竟與李家不是一條心麼?
這下輪到瑟瑟說不出話了,她滿以為諸事已然落定,可是李仙蕙似笑非笑地瞄著她,活脫脫是瞧她默書默不出來時司馬銀硃的模樣。
李真真也翻身坐起來,呆呆琢磨半晌,恍然大悟地哦了聲。
先捶打瑟瑟,繼而憂心忡忡。
「府監抬舉李家,原就為武家不聽話,可是再來,二哥禁得起麼?」
「禁不起他便活不到這時候!」
李仙蕙磕磕碰碰長大,自詡鳳凰歷劫,愈戰愈勇,對李重潤充滿了信心。
「他才十七,什麼都不晚,頭一樁拜相爺為師,學聖人的老路走,廣召寒門才子,譬如石淙那幾個輕骨頭,帶進東宮慢慢培植,候著六部出缺便填補。至於武家,就看郡馬的本事!」
提起武崇訓,又是期待又是激賞。
「能不能借蘇安恆的東風,自斷手腳,幾年後龍馭賓天,梁王等致仕,子弟在京領差,既是施恩又是看管……」
瑟瑟一聽便瞪圓了眼,李真真亦是萬萬沒想到,連聲問。
「這……就成了?」
「答應了不殺,便只能把人往廢了養。」
李仙蕙冷聲強調。
「要消磨意志,聲色犬馬遠勝幽禁折磨,這是聖人失算之處,箇中區別,瞧阿耶與相王就明白了。」
李顯在房州戰戰兢兢熬過十四年,仿佛悽慘,但比起在長安的李旦,又閒適安穩多了。那日山上祭祀,兩人前後站著,一個頭髮濃密,皮肉飽滿,卻唯唯諾諾,一個形銷骨立,病體支離,卻揮灑自如。
兩相對比,別說李仙蕙能以平常心看待爺娘,就連向來護短的瑟瑟也不得不承認,相王李旦比阿耶更有帝君之相。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