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仙蕙自嘲地承認。
光政門近在眼前, 司馬銀硃的翠綠袍角在門洞裡伴著和風翻飛,想到這樁婚事她定然反對,李仙蕙不僅不頭疼, 反而有種打開新生活的喜悅。
一壁說,玉臂一揮,大大方方道。
「倘若他做了太孫, 打死我也不肯!可武家已散,挑個愛我、敬我,事事隨我高興的夫君, 不好麼?」
瑟瑟滿腹牢騷, 想這豬頭何德何能?卻不敢反對,耷拉著腦袋隨她出門。
台階下幾個宮人一頭霧水,不明白李仙蕙面聖出來為何神采飛揚。
晴柳叫人趕車過來。
「郡主上車罷,日頭毒辣,曬久了起疹子。」
李仙蕙卻說不必, 叫人牽馬,踏馬石上輕輕一蹬,就坐穩了馬背。
她勒馬望住武延基的背影。
打小騎馬打獵就在一塊兒, 姑娘家學騎射吃虧,腰肢太細,力氣不夠,怎麼練都沒長進, 羨慕司馬銀硃能大杯酒下大塊肉,她偏不成, 偶然贏了他一回,高興地多吃兩塊烤鹿肉,過後他便總輸。
他是沒出息,可是私心裡回護她,樁樁件件,數之不盡。
抖了抖韁繩,昂首的赤紅大馬金鞍艷麗。
李仙蕙猛地一抽鞭子追上去,長街上百姓紛紛避讓,武延基懶怠騎馬,溜溜達達走在路上,聽見風聲狐疑回頭,就被她笑聲貫耳,一把拽上馬。
「走!陪我看郡主府的地塊去!」
消息傳進瑤光殿,女皇午歇剛起,眾皆驚詫。
盛夏炎炎,大家坐的散亂,檐下斑竹的細篾捲簾高低錯落,各個臉上罩著一片暗影,侍女端了冰盞來,小小一隻清透的琉璃器皿,瓜紅葡萄綠,浸著乳酪和果汁清茶,躬腰一盞盞放下,嵌花的小金匙插在瓜上。
張易之搖著扇子湊趣兒。
「可見人算不如天算,那時多少苦心安排,總擰著,如今不催逼倒成了。」
顏夫人莞爾,「青年男女,最恨長輩一力催促。」
韋團兒站在女皇身後,替她松松挽起滿頭白髮,沒話找話。
「姐姐後定親,那安樂郡主的親迎禮得往後排?偏那頭也是兄弟,要說以嗣魏王為先,等他丁憂三年,高陽郡王又不樂意了,這可真叫順得哥情失嫂意。」
女皇撐起頭來洋洋一笑,「怕什麼,有朕呢。」
所謂禮法制度,皆是虛名兒,她這一生,一腳踢翻了不知多少。
「魏王陪葬順陵罷,叫春官上個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