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福連忙應聲好,張峨眉指尖在鬢角捋了把。
「我來時已是及笄之年,聖人開口訂了一樁親事,是相王的三子李隆基,才十一歲,襁褓里過繼給孝敬皇帝做嗣子,身份在李家諸孫中最高……」
李重福嚇了一跳,不妨她開口便是這等石破天驚的話題。
「原談定了,娶了我,便許相王還朝,並放他們兄弟出閣,偏偏太平公主從中作梗,混鬧了一場,聖人氣得不輕,這才想起接太子回京。」
李重福訝然抬頭,再再確認,張峨眉的意思,當真是若非公主橫插一槓子,還政李唐竟未必是還給他阿耶李顯。
四下噼里啪啦的雨聲,愈加顯出他沉重的喘息。
李重福如夢初醒,胸膛起伏了片刻。
想到從前在房州,李顯說起宮廷中處處機密,極小的人事亦牽連甚廣,只是每要細論,韋氏便令庶子迴避,所以秘聞他一概不知,到今日淒風苦雨,才被張峨眉揭開一角帷幕。
「次後想訂嗣魏王,然魏王不情願,只拿高陽郡王搪塞,呸!他配麼?」
這聲呸,分明是朝他臉上罵的。
李重福脹紅臉分辨,「我是長……」迎上她質疑的眼神,頓時語塞。
「所以郡王如今認得我了?」
李重福平了平氣息,先解釋前情。
「娘子的名諱,我滾在口裡不敢念,然來來去去,總是有緣。」
張峨眉不置可否,沉沉的杏眼望著他,平靜如深潭。
李重福想了想,索性放下雨傘在泥地里,頓時淋成個落湯雞,可惜雪白的飛絨氅衣,半邊肩頭濕噠噠,沉的發灰。
可張峨眉還是無動於衷。
他滿心裡打鼓,不過是個閨閣里的嬌娘,就算侍奉至尊,是哪裡練出這般喜怒不形於色的修養?尤其暴露於她的審視之下,竟像在武三思面前,越做作,越心虛,知道被人看穿了,人不念停,便不敢停。
兩下里僵持,他落了下風,目光只能往下滑。
張峨眉鵝黃的繡鞋上沾了泥漿,珍珠點綴的枇杷鸚鵡,大紅紗袴濕透了,貼著腿,映出肉色。
「娘子的意思,我全然明白了,事在人為,我身份雖不如他們,所思所想卻與娘子一般無二,更要緊兩人同心協力,定然能助娘子並府監,成就大業。」
一番話誠意表白,說的果然就是她想聽的。
張峨眉眼底泛起笑意,這回換了笑臉。
「那我想坐郡王的車駕,成嗎?」
「好,啊,當然!」
李重福的目光遲遲從繡鞋上挪開,語無倫次。
「就怕蹭髒了郡王的牙席。」張峨眉裝模作樣地摸了摸鬢角。
滿面訝然轉為羞慚,李重福拱手告罪。
「是我失禮,張娘子恕罪!恕罪!」
「郡王何罪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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