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卷著水汽沙石, 颳得嬤嬤臉生痛。
這孩子細皮嫩肉,心眼兒還實誠,穿孝穿到如今, 單憑件舊大氅,手指手背全凍裂了,關節上灰白的細傷。
「橋底下過堂風大,你上了年紀, 去那邊兒酒店站站腳,我再轉轉。」
他囑咐了聲, 聳著肩往單拱橋上去了。
是個沒人疼的,倒知道疼人。
嬤嬤回頭向慢幾步的浮梁嘆氣。
「這種天氣,划船瞧雪景,真想得出來!」
浮梁也為難,「我說了又不聽——」
臉上忽然冰涼涼的,浮梁哎呀了聲,「又下雪點子了!」
兩人互相攙扶著,往道邊小店子去。
臨水的地方視野開闊,幾個茶攤都是窩棚,獨那家四面門牆,簡陋歸簡陋,好歹生炭火,還沒進屋就有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叫人好生感激。
過賣端熱茶湯上來,嬤嬤兩手捧著,盯著那道頎長的身影。
風卷著雪粒子打璇兒,他緊緊裹著氅衣,高而細腳伶仃,像頭縮著脖子的貓頭鷹,翻找完了橋洞,一無所獲,又過橋往對岸去了。
「六爺不易,真論起來,與小縣主一般孤苦。」
嬤嬤有點兒惆悵。
「臨走麼,能圖什麼,就想見見自家人,親香親香,郎主偏不搭理,不然出來作甚麼?正經八百的元旦,就在笠園,起個火爐子,烤香餅,多舒坦。」
「公子的院子,嗣魏王住就罷了,又招他來,說不過去。」
浮梁解釋了兩句,也覺得沒勁,眉頭皺起來把人往壞里揣測。
「你說,八成是郎主撂下過重話罷?不然不至於。」
嬤嬤深以為然,這世態炎涼,專欺負沒靠山的苦命人。
「打虎還得親兄弟!如今嗣魏王知道親疏遠近了,先可著自家,打從太子搬走,還沒上東宮去過呢……」
眯眼望窗外,河面上空空如也,白茫茫琉璃世界,唯有一艘堂皇的畫舫靠在岸邊,兩頭翹尖角,中間疊了三層樓,才剛那狗崽子吃不住驪珠來回的折騰,就從窗子蹦出來跑了。
又有一個人打傘下來,緋紅的袍子,站在碼頭左右張望。
浮梁搓了搓手,「歇不得了,走罷。」
武延秀不是正經主子,偷懶無妨,武延基就不同了,跟梁王府沾兩道親。
嬤嬤才暖和點兒,帶著遺憾起身跺腳,帶點抱怨。
「誒,他下來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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