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朝事務萬千,不說鳳閣、鸞台,單文昌台,一日大事少說七八件,小事又有二三十件,但其中,唯有外交軍政最大最要緊,尤其改變女皇既有決策,決除突厥,那不單是僭越而已,甚至有提前繼位的嫌疑。
——他打了個哆嗦,李家當真有此野心,又何必透露給他知道?
「臣,不明白……」
李重潤笑得坦然,毫無亂臣賊子羅織陰謀的鬼祟,笑著指指他身側。
驪珠大有不留下武延秀決不罷休的架勢,扳著阿大的脖子嗚嗚噥噥抱怨,兩條短短的小胖腿使勁踢騰,把那深紅的地衣都蹭卷了。
琴熏不肯慣她的壞脾氣,只做看不見。
唯有瑩娘握著她手,一遍遍道,「國朝威武,總有一天能解決突厥之亂,那時六哥就能回來!」
驪珠不信,「那是什麼時候?三哥說可汗剛四十歲,且折騰!」
「六哥也不過弱冠啊,怕他?自古英雄出少年。」
粉雕玉琢的雪娃娃,五官還沒長開,口齒粘纏,尤其才哭過,還帶著隱隱的鼻音,多麼軟糯招人疼,合該富貴鄉里無聊消磨,卻認認真真說什麼突厥。
武延秀聽得發笑,也感激楊家姑娘毫無保留的信任。
看李重潤一眼,見他亦是滿眼快意,揚聲插口。
「表妹高看我了,我是去和親,又不是去打仗。」
瑩娘定定神,側頭朝他微笑。
「兩國彼此提防,和親也如打仗。」
雪越下越大,團團簇簇,打在霞影紗上,沙沙的響,像春蠶吃桑葉。
瑩娘怕冷,穿了件織金官綠紵絲襖,上罩著淺紅比甲,衣裳裁得恰好,她又擰著腰身,愈見纖細婉轉,窈窕好女。
武延秀沒想到這小小女娘瞧著跟瑟瑟差不多歲數,竟頗有見地。
他很欣賞,轉念一想又覺遺憾,帶著幾分對未來的茫然,淡淡答她。
「兩漢以來,和親的公主盡多,有三兩年就香消玉殞的,亦有四十年艱難維持的,此去前路如何,我實在不知……」
提杯在手,以茶代酒,瀟灑地一仰脖。
「可是表妹的好意,我心領!」
瑩娘很震動。
美人在骨不在皮,武延秀的清艷激烈,單在纖纖十指間已是一覽無餘,骨節勻稱修長,如翠竹拔節,襯著拇指上赤金游龍嵌寶的扳指華光璀璨。
「我,我不是空口說些好話。」
瑩娘小心翼翼又很認真地望著他。
「我不是哄小縣主,我是……我真的相信六哥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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