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延秀興奮的不得了,面色發白,顴骨上卻漲起一片潮紅。
想他那死鬼阿耶在時, 為兒孫計深遠,便一心把武延基塞進主客司,管番邦使節交往, 偏被武三思攔了幾回,說武延基不通番邦語言,全靠翻譯穿插, 要鬧亂子。
過後又想塞進鴻臚寺,雖次一等,亦是外事。
神都滯留各國使節三五百人, 有富貴或貪戀富貴的, 買地蓋房子,娶唐女為妻,也有在故土惹了官司麻煩,十餘年不返的,人口既多, 磕磕碰碰總有摩擦,便是鴻臚寺居中調停。
也是武延基不爭氣,幾次三番鬧笑話, 便作罷了。
後頭武延秀琢磨養馬,起意便問郭元振意見,論及國朝的馬匹儲備,寥寥數語, 便聽出突厥與吐蕃之凶蠻無恥,及西北、西南邊境面臨的巨大壓力。
拔了突厥!
那是什麼曠世大功?
給個羽林將軍都委屈了, 大將軍才襯得上!
最了解突厥的唐人,正如最了解吐蕃的郭元振,只要他一朝還朝,就能在鴻臚寺乃至春官主客司掌一方事體。
這仕途的起點,可真了不得!
「您這話,能落在紙上麼?」
他探究地望著李重潤,有點拿不準。
李重潤嘿地一聲笑,惹得武延秀訕訕往回找補,「臣又僭越了。」
「那倒不是,」
李重潤撫著膝蓋慢慢與他拉扯。
「郡王是柄利刃,我卻繼位遙遠,當下無權,郡王有此疑問也是應當。不過今人以史為鑑,應當記得當初,獻帝以血書寫就衣帶詔,傳給董承、袁紹,原是做個挾恩以報的憑證,過後卻成了罪證。」
武延秀聽了,握緊的拳頭鬆開,偏頭看他一眼。
「太孫思慮縝密。」
話裡帶著一絲欣賞服膺,甚至是惺惺相惜的意味。
李重潤感受到了,回報以瞭然的輕笑,開宗明義道。
「這事兒不是鬧著玩兒的,成與不成,只能順勢,不能強求。聖人是英主,當年開疆拓土,提拔起王孝傑、唐休璟、李多祚、韓思忠等等,原是好大基業,可如今年逾古稀,心性改變,比壯年天子更警醒敏感,怕兒孫奪權,又怕武將生變,輕易不肯用兵,凡事將就著過。局面昭然,於默啜這種人而言,便是攫取利益的絕佳時機。」
武延秀聽到這兒總算明白了。
他眼裡是個人的青雲路,在李重潤眼裡,是通盤的考慮。
解決默啜,打散後突厥,已是迫在眉睫,他畏難失手,自有旁人可替換,和親雖然只有一次,但國朝想往那頭塞人,路子還多得很,使節、商戶,甚至他陪嫁里的巫師、醫生、工匠、侍衛……
「還有你的私馬。」
李重潤另有後手,慢悠悠瞥了眼他腰上的舊馬鞭。
「——三哥這人真信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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