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延秀恍然大悟,津津有味地與他攀談。
「《周禮》曰,東出謂之青陽,南出謂之明堂,西出謂之總章,北出謂之玄堂……又有論天子居明堂,所以聖人特為蓋了那座大房子。嘿嘿,你莫不是叫總章?太孫這人,囂張的很吶。」
他惱人的笑意換來郭元振鼓掌叫好。
誇他雖不善寫詩作賦,書總算讀進肚子裡了,又說《周禮》早已荒廢,不然他們向北而來,當佩玄璜玉珏。
武延秀嘻嘻哈哈閒扯,邊說邊拿匕首比劃,算計廢小寶左胳膊還是右腿。
小寶面色發窘,愣是說不出話,瞪視武延秀許久,終於泄了氣。
「郡王猜著了,太孫的確為小的賜名總章。」
眼中已經沒了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輕薄,代之以馴服。
武延秀面目一滯,鄙薄地瞪了一眼,嫌他沒骨氣。
他向來以武服人,最愛打的壯男嗷嗷求饒,不然不能吐盡胸中鳥氣,這還是頭回動動嘴皮子就繳了人的械,倒有些沒意思。
「太孫說,您若信了小的,便是您不堪大任,您若不信……」
「行了!」
郭元振打斷他,「囉里囉嗦,儘是廢話,我問一句你答一句罷。」
總章訕訕點頭答應了。
郭元振便問,「張仁願為何心甘情願受太孫驅使?」
總章冷冷道,「府丞這話就貽笑大方了,太孫是武周江山繼承人,莫說區區一個張仁願……」
他倏然改了聲口,又知道眼前人就是右控鶴,可見之前種種,全是作偽。
武延秀平生最恨被人蒙蔽,尤其被這麼個猥瑣下賤的小人耍的團團轉,自是難耐怒氣,哪怕這是太孫的狗也忍不得了。
抬腳就往他下肋踹。
這一腳卻狠,踢得他向後翻倒,結結實實趴在地上,噗地吐出鮮血。
武延秀還要再踹,被郭元振拽住了。
「這麼說,郭某在太孫的局裡,也掛了一號名牌兒?」
郭元振摸著下巴,揣測這太孫的膽子,真不小。
「你既是他身邊的人,見不得咱們語帶不敬,也算忠勇,那我換個問法,張仁願為何膽敢背棄聖人吶?」
總章趴在牆角,痛的眼角冒淚花兒,伸手捂住下肋,勉強忍住不喊。
他一輩子在下九流里淘換,臊眉耷眼伺候人的苦吃得夠夠的,卻沒受過摔摔打打,肉身磨鍊的苦,再咬牙忍耐,也扛不住劇痛高漲,逼到心口上,眼前人影都虛了,口齒也發軟。
「府丞不要栽贓忠良……張仁願何曾背棄聖人?只不過好話提了又提,勸了又勸,聖人總是聽不進去。」
他嘶嘶地倒抽氣兒,還要逞強,擠出笑容盯著武延秀。
「太孫養在西宮,那時張仁願來去奔走,偶然相識,瞧太孫孤單可憐,便送書給他消遣,初時不過詩詞曲賦,浪人遊記,後來越談越深,才說志願典兵,可惜不為聖人所用,一番豪言,引得太孫心動,也隨他讀起兵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