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葉護,惡從膽邊生出,仍說漢語,卻是防備手下。
「這件事,除了使團,還有誰知道?」
武延秀惡狠狠挑釁。
「你呀!把你殺了,誰都不知道!」
賀魯鬆開箭頭,沉沉警告他,「那你咽住這話,別叫人漏出去。」
「你——」
「我幫你想個主意,就說你是女皇的愛孫,李顯的兒子,因寵愛賜姓武,好比李旦不也改名叫做武輪麼?」
賀魯長了張老實人方正堂皇的面孔,甚至還衝他眨了眨人畜無害的眼,單看那副神情,絕猜不出他膽敢教人蒙蔽可汗。
武延秀愣了下。
意識到突厥人外貌上的又一個不同,眸色多變,方才那位公主是天空一樣的淺藍,賀魯則是近似於黑的褐色。
「城中另有一人自稱郡王,公主嫌他老,沒進牙帳就甩手走了。」
貼近提醒。
「得虧如此,可汗深感歉意,尚未論及他姓武姓李。」
武延秀一挑眉,仰天大笑,頭髮上的黃沙嗆進喉管,咳嗽起來。
城門越來越近了,狼旗上金絲線熠熠生光,一夜之間鬧出真假兩個郡王,待會兒還有硬仗要打,不過當務之急是他要先洗個澡。
他胸有成竹,斜眼打量賀魯,越看越有把握,單刀直入地問。
「敢問將軍年齡幾何,家中可有妻兒,公主也嫌你老?」
賀魯騰地一下直起身軀,差點跌下馬去。
高過八尺的威猛大漢,被這話嚇得,面孔耳根紅成一片,像條烤熟的魚。
心頭七上八下忙慌,硬著頭皮解釋。
「你聽岔了,我是說,是說——」
武延秀白他一眼。
他高而挺秀,肩寬卻薄,站著不比賀魯矮,坐在馬上就差一大截,對比賀魯那副鐵塔樣的身軀,纖弱得不似武將,氣魄卻絲毫不差。
「我對你家公主毫無興致,想來她對我也是。」
賀魯沒來由地鬆了口氣。
又聽他道,「所以咱倆,可以交個朋友。」
「——朋友?」
賀魯惴惴然,心虛又後怕,不明白這外鄉人從哪瞧出了端倪。
武延秀試出他一絲漏洞,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明眸桃腮,污泥不掩國色,卻有刀刻樣線條剛毅的高鼻樑和窄下巴,真真兒兼具男女觀音之相。
公主喜歡觀音,賀魯每每從過往商旅手中買到或是搶到,總要揣摩許久,再去獻寶,以便從公主的嬌嗔或嗤鼻中總結規律,投其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