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近在跟前,他努努嘴,手下人分出一支,載著杏蕊轉向。
左掖門在皇城東南角上,毗鄰洛水。
剛敲了鍾,各坊城大門悠悠開啟,今日朔望,並無朝會,街面兒上不知哪來那麼多人,百姓不敢走親貴用的星津橋、黃道橋,全走新中橋,甚至有人走更遠的浮橋,烏泱泱往左掖門聚集。
奉御推杏蕊下馬,拿鞭子指了指門樓,便走了。
杏蕊一骨碌爬起來,抹了抹散亂的鬢髮。
眼前真是古怪,除了上元節,京里幾曾見過這浩浩蕩蕩的陣勢?
男女老幼不上工,不理事,全跑到皇城門口來了,人人攥著亂七八糟的玩意兒,竹竿破瓮,瞠目齜牙,似要聚眾鬥毆,尤其婦孺神情最憤懣,幾個婦人拽著半大兒子,披麻戴孝,哭天抹淚地往孩子手裡塞磚塊兒。
正琢磨,後腰被人頂了下。
杏蕊回頭瞧,一個老婦挽著臭烘烘的菜籃子,裡頭儘是些半截的蘿蔔頭,雞爪指甲邊角料,看她臉上,也是髒兮兮。
她推老婦站遠點,掂腳往前看,可前頭人也夠著脖子往前,提溜起來的鴨子大鵝,都聳著,杏蕊有點犯糊塗,登聞鼓照理說就設在這門樓裡頭,鼓架赤紅顯眼,然眼前全是白衣麻布衫,丁點兒瞧不見了。
「自古獨子不當兵!」
七嘴八舌中有人中氣十足地喊了句。
眾人嗡嗡地回應,都在叫好,然後是個渾厚的低音。
「——對!」
蘇安恆一開口,人都靜下來,杏蕊趕緊往前擠。
「五丁抽二,三丁抽一!保家衛國尚留人血脈,何況太平盛世?太子年近半白,為何慘遭除根?!草民蘇安恆,請御史台公判,太孫若有罪,是何罪行,當昭告四方,若無罪……」
杏蕊愕然抬起頭,不信這世上竟有人敢審女皇?!
碩大的鼓槌划過半空,緊跟著鼓聲咚地震耳欲聾,令人鬥志昂揚。
蘇安恆激昂地高喊。
「……請御史台緝拿兇手!為太孫償命!」
前排婦人尖叫,「這世道,殺了誰的兒子不得拼命?!」
捶胸頓足,痛哭流涕,仿佛冤死的是她自家兒孫。
這莫大的感染力,令在場婦人無不潸然淚下,大家嗚嗚痛哭,又有兩個老者拍著大腿蹲下去。
「太子妃可憐吶!」
「太孫死的太冤了!」
「年未弱冠,何來死罪?」
蘇安恆已鬧了兩日一夜,原是精力不濟,然見人越聚越多,群情沸騰,只缺人來做個領頭羊,他便如服了五石散,精神煥發,撈起袖子,手腳並用地爬上登聞鼓前的石獅,振臂一呼,頓時高出眾人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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