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藏答應了。
瑟瑟攤平手掌,理直氣壯道,「那你拿影骨給我。」
法藏低眉臊眼,攏著僧袍行至琴娘身側,掰動蓮花,仍交方才木槨出來。
「這?你這!」
瑟瑟萬萬沒想到,看看他,再看琴娘,惱羞成怒地罵。
「你這和尚,恁的會做戲!」
「影骨亦是至寶!」
法藏很不服氣,舉高木槨昂然道。
「當年太宗舉全國一年稅賦,為法門寺開鑿地宮,鑄造棺槨寶函,並密制三枚影骨。今時今日,憑是聖人也好,太子也罷,還能出得起這本錢麼?!這影骨要保佛指千年萬年周全,自是珍貴無比!」
「我還當法師心系黎民蒼生,不願白白耗費稅賦……罷了罷了。」
瑟瑟氣得笑了,伸手接過木槨,拭了拭上頭浮塵。
法藏便指點她一層層如何開啟。
雖是影骨,層層疊疊,槨中套槨,材料既昂貴,工藝又精緻無比,只最裡頭兩層不是法藏方才所說的水晶槨和玉石棺,仍是嵌寶鎏金。瑟瑟摩挲在手裡,感慨難怪攏共一真三假,就這麼幾樣小玩意兒,恁的花錢。
交代完畢,法藏斂神向她道。
「佛指真身確在太原寺,但郡主若倚勢強取,佛門上下數十萬僧眾,必要為佛指獻身,則海內塗炭。」
這話不是說說而已,真到走投無路,單兩京十餘座大廟便能舉事。
瑟瑟點點頭,把著影骨,在掌中顛倒細看。
真正的人骨她沒見過,這枚影骨短短如竹筒中空,雖是微黃的玉質,惟妙惟肖,連細紋與骨縫都赫然再現。
她思索片刻,喚琴娘過來,摁她坐在椅上低頭,動手拆了半邊簪環,捋出一縷秀髮,穿過影骨兜回雙環,仿佛添了件別致的髮飾。
法藏看了先不肯,「這,未免太褻瀆!」
瑟瑟虛攏髮髻,偏著頭瞧效果如何,瞥他道,「影骨是玉質,長年藏在壁龕之中不好,出來沾沾人氣兒,才養玉。」
法藏說不過她,只得袖手,又納罕楊娘子桃李年華,怎麼鬢髮就白了?
剩下幾件棺槨嵌套合體,仍有巴掌大,憑是如何也不好掩人耳目。
瑟瑟想了想,原樣還給法藏。
「法師狡詐,必要之時當能唱空城計!這個留給你用。」
兩人告辭而去,瑟瑟滿載而歸,在遊廊上越走越快。
琴娘笑問,「你唱念做打的功夫不差呀,怎不露一手給郡馬瞧?」
「表哥剛正,哪能容我再三耍弄老禿驢?」
話一出口,前頭領路的小沙彌齜牙咧嘴望過來。
瑟瑟俏皮的把嘴一捂,先發制人道,「都是你!拿些市井爛話教壞我。」
不等人來罵她,自己先呸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