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病毒的出現,程聲一直認為,或許有一天他會主動開口,讓段奕站到他身邊來,犯不著做一個影子。
但是病毒出現了,它如同世界的陰影,悄無聲息地撲卷大陸,藏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只等一個合適的時機爆發。
程聲在峰會上發出警告,然後被迅速趕出了研究院。
程聲估計,或許不少人都在等他笑話。
他收拾自己的東西,卻要把他的所有數據分析和報告留在這裡,這讓他覺得可笑又無語。
研究院的某些人把他的警告當成荒誕,可另一方面,卻又把他的分析報告當成什麼重要絕密的數據。
程聲收拾完了東西,他知道段奕就待在角落裡沉默地看著這一切,就像往常一樣。
直到他打算離開的時候,段奕從角落裡站出來,少見地站到他的面前,對他說:「我送你出去。」
程聲心裡頭莫名生出一股火來,他們在研究院裡朝夕相對三百多天,段奕主動站在他面前的次數卻屈指可數,而屈指可數的次數里,卻有這樣的一次。
程聲忍不住地想要向段奕發泄,嘲諷又尖刻地反問對方:「研究所是怕我把什麼不該帶的東西帶出去麼?還喊個武裝來押我離開?」
段奕沒有回答,只是面無表情地站在他面前。
程聲看著段奕那張臉,火氣像是鼓滿的氣球被扎了個洞,倏地放跑了。
他翻了個白眼,和這樣一個只會執行命令的大兵發火,簡直是浪費自己的經歷。
算了,他想著,慢吞吞地開口要求:「你來推我出去。」
——程聲從沒有讓任何人碰過他的輪椅扶手,哪怕是邵乘陽也從沒推過他的輪椅,但這次,他卻開口要求段奕來推他離開這裡。
他們走在研究院的走廊兩側,程聲注意到那些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但他毫不以為意。
他只注意到一道視線,克制卻灼熱,掃過他的脖頸,落在他的臉上。
他微微揚起唇角,冷不丁地開口問段奕:「你在看我?」
出乎程聲意料的,段奕居然「嗯」了一聲作為回應,沒有躲開但也沒有多餘的解釋,好像理所應當一般。
程聲絲毫沒有生氣,甚至心情都好轉了一些,他告訴段奕:「一個月後,來找我。」
「好。」段奕仍舊沒有多餘的疑問,應答得乾脆利落。
再後來,半個月的功夫,段奕出現在了程聲的學校里——前一個故事畫上尾聲,而另一個故事卻剛剛開始。
……
「你在幹什麼?」段奕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一股帶著水蒸氣的溫度從身後貼上程聲的背脊,程聲感覺到耳邊貼著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噴灑出來的氣息都讓他的耳廓發癢。
程聲眯了眯眼,轉著筆尖,面前攤開一本空白的筆記本,上面一個字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