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還敢再多說一個字?
楚矜言為首,所有被半夜拉來朝會的大臣們皆伏跪於地,山呼萬歲。
隨著皇帝一聲令下,不同部門職事的官員們各司其職,紛紛運轉起來。
景元帝又擺了擺手,示意安城如詔令退朝。
可當大臣們開始依次後退出大殿時,他又揉著眉心,像是下了什麼決定。
「言兒,」皇帝的口吻幾乎沒有那麼柔和過,「你留一下。」
楚矜言詫異地停住腳步,躬身行了禮:「是。」
不少正在後退的大臣們偷眼看他,盤算著皇帝的意思,盤算著今日過後、甚至之後北疆事畢,朝堂上的勢力又將出現什麼風起雲湧的變化。
很快,整個大殿裡,便只剩下景元帝與楚矜言兩個人了。
所有伺候的太監宮女都退得乾乾淨淨,連安城如都不見了身影。
燭火仍燃著,隨著大殿的門被關上,整個殿中一時間都暗了下來,僅靠著那些跳躍的火光照明。
景元帝坐在王座上,楚矜言站在殿堂下,這對至親至疏的父子很少有地單獨相對——比起尋常父子間的溫情,更像是兩方棋手之間的對峙。
楚矜言抬起雙臂,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景元帝自方才起,就一直在閉目養神,這時候睜開眼睛,像是細細地打量了他一番,終於開口。
「你是真的長大了。」
楚矜言難得有些茫然,他又微微躬身,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乾脆便沒有開口。
景元帝嘆了口氣。
「朕不知你還是否記得幼時的事……朕記得,朕也知道你這些年受了不少苦,心裡定是怪朕。可世事難料,十五年前,朕也從不曾想過,有一天會像那樣對待你們母子。」
楚矜言意識到什麼,抬起頭來,遠遠地看著他。
皇帝臉上少見的溫和被那種堅冰似的冷酷代替了。
「但朕不曾虧待你,」他硬邦邦地說,「一定要說的話,是朕心慈手軟,顧念舊情,你們母子才能活到現在。」
楚矜言心下微沉。
但他表現得完全茫然,茫然而委屈,那種小孩子一樣脆弱的神色在他臉上一閃而過,被皇帝清晰地看在眼裡。
可皇帝沒有心軟,他帶著像親手把刀子刺進誰血肉的恨意,一字一句道。
「楚矜言,你不是朕的皇子。」
「你是出生時就該被誅殺的,私通所出的野種。」
他滿意地看到,那個年輕人臉上在瞬間布滿了晴天霹靂般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