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幾道頓了一下,還是試圖據理力爭,「可您在這上頭睡得安穩……還有這月麟香、蘇合香,都是殿裡常備著——」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極不情願地停了手。
「好啦,好啦,奴才知道啦。」
裴幾道嘆了口氣,終於停下了手頭使自己愈發焦慮的無用功,湊到心不在焉地把玩小白鳥的公子身邊去。
「公子,那還有我呢,我不占地方,讓我跟您去北疆吧。」
楚矜言閉著眼:「你去做什麼?」
「我去照顧您啊!」小孩眼睛都瞪圓了,「天喲,我都照顧您多少年了,哎,想起來我就心慌,您若是不帶著我,誰給您梳髮髻整衣裳啊對不對!」
楚矜言難得從系統抽出神來,看了他一眼:「你再學李嬤嬤說話?」
裴幾道:「……」
他在自己嘴上做了個封口的手勢,只仍眼巴巴地注視著楚矜言,巴望著他松一鬆口。
別的還好說,可若不帶上自己,他是真的擔心他們家公子。
雖說從小確實也過過苦日子吧,可宮裡的苦日子……那和民間也確實還是有差距。
裴幾道記事早,他小時候家貧——不然也不會將幼子送到這種地方來,那是真的吃過不少苦。進宮以後還是,他太了解掙扎在底層時,要面對的都是多駭人的情況了。
楚矜言是在亂墳崗救了他,但裴幾道也絕不會忘,自己是怎麼被扔到那種地方去的。
「公子……」
「您……」
楚矜言終於受不住那種濕漉漉的小狗似的眼光了,總算是鬆了口。
「去便去罷,」他無奈地彈了一下小孩的腦門,「路上與我同乘便是了,只是北疆確實苦寒,不比京城,我們去是要吃苦頭的,到時候可不許哭鼻子。」
裴幾道笑著撇了撇嘴。
很奇妙,他家公子總把他當做什麼需要保護的小孩子,有時候,他們之間的相處會發生奇妙的倒錯,一點都不像是主僕。
但他只是歡呼著一把抱住公子,就像個真正什麼都沒經歷過的、十五歲的小孩子。
雪客被擠到了,好容易掙扎出來,身上雪白光亮的毛都變得毛蓬蓬的,氣得啾啾直叫,繞著他們兩個亂飛。
最後,楚矜言只是帶了幾件換洗的衣裳,還有一個大號拖油瓶,上了前往北疆的車架。
是徐雙林親自將他送到準備開拔的軍營中——楚矜言是要與五千輕騎一起,以最快的速度馳援前方占戰局的,而徐統領此次負責押後運送糧草輜重,不與皇子同行。
與楚矜言一同走的,是個三月前換防回京修整的游騎將軍,從五品銜,姓顧,年紀不大,皮膚黑紅,雖很容易能看出他臉上對前方戰事的擔憂,但在看見楚矜言的時候,還是油然而生一種莫名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