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矜言思索了一會兒,船艙中一時很安靜。
他的眼睛在冪籬之下與江逾白饒有興味的視線對視,突然一哂。
「此處條件簡陋,招待不周,」楚矜言道,「此時想來也該靠岸了,二位若不嫌棄,不妨到在下小院中一敘。」
北疆。
楚知行正哼哧哼哧地往一樽大水缸里抬水,他從前兌換過不少武學上的天賦,如今招式被楚矜言不知使了什麼法子封掉,可力氣還在,便一直被逼著做這些粗重的體力活。
他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苦。
現實世界裡早已實現了全機械化,人工智慧可以代替人類做到所有的事,而即使是為了尋找刺激進入各種各樣的遊戲,他的直播思路也一直是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
甚至這已經是最好的待遇,那個叫青鳥的自從將他軟禁在這裡,又口口聲聲承諾幫他奪位以後,就原形畢露,好像一個變態那樣換著法子地折磨他,這一整座投珠閣的莊園,到處都是那人的爪牙,幾乎每天都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知行氣喘吁吁地砸下水桶,感受著背上像是有針穿刺的傷痛,在這一天第一百零八次想死。
他是真的後悔了,他當年為什麼非要手賤,來挑戰這條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攻略線,又到底是為什麼豬油蒙了心,要把楚矜言得罪得那麼死!
更後悔的是,為什麼要相信青鳥的話!
當年就應該拼死跑出去,他就不相信了,天下之大,劇情人物之多,就找不到一個人願意殺了自己!
沒錯,楚知行已經完全沒有繼續玩遊戲或者復仇的念頭了,他現在只想趕緊死回現實,哪怕死得痛苦一點都行。
楚知行這樣想著,突然意識到自己因為走神,已經「偷懶」了半刻。
他猛地夾緊雙腿,膽戰心驚地等待著被種下的蠱蟲發作——那是青鳥留給他的,停止勞作半刻便會發作,發作起來猶如刀子割肉,又像烈火灼燒,簡直痛得人想把自己的皮都扒下來。
楚知行心中叫苦不迭,整個人僵在原地,只想將那陣無可逃避的疼痛熬過去。
可出乎意料的是,幾乎已經熟悉起來的痛苦,這一次卻遲遲沒有來臨。
背後突然響起一聲嗤笑。
楚知行顫顫巍巍地張開一隻眼睛,可面前仍然空茫,與方才沒有一點變化。
「放心吧,『蠱蟲』插件已經移除了。」
楚知行的眼睛猛地睜大,他急促地轉身,因為太過的激動和害怕而腳下發軟,一下子癱坐在雪裡,可他顯然一點都不在意,只盯著身後仿佛憑空出現的那兩人,雙目中陡然發出強烈的精光來,幾乎要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