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早已登上山巔,與大阿哥和三阿哥湊在一塊兒,嘀嘀咕咕些什麼。
孩子大了,總是想和同齡人玩耍的,雲珠若有所思地望著,不去打擾。
山頂地方不大,侍候宮人眾多,卻鴉雀無聲,雲珠沿著開闢出來的道路往前走,走到道路的盡頭,只見前方豁然開朗,再無一路的險峻陡峭之色,康熙負手而站,聽見動靜回過頭來,見著向他走來的雲珠。
走了一日的雲珠難免狼狽,卻讓康熙心中陡然柔軟,他笑了出來,在無數宮人的注目下,伸出手遞向雲珠。
雲珠止住步子,望著康熙伸過來的手,寬厚修長,筋骨分明,手心還有著練武留下的厚厚繭子。
雲珠站在原地,在漫天星光里,她定定地望著康熙,山頂的風呼嘯而過,披風獵獵作響,雲珠發間的金簪怦然掉落,濃黑的秀髮被風捲起,雲珠輕輕搖頭,讓飛舞的發回到原位,更將複雜的心緒鎖在心間。
噙著笑意,雲珠一步一步地走向康熙,那些不甘、那些憤懣、那些甜蜜、那些心動,那些動容,全部消失不見,最後出現在康熙面前的,是後宮中最讓康熙省心的德妃,是那個永遠溫柔和善的雲珠。
將手遞入康熙的掌中,雲珠淡然一笑,與康熙並肩,站在泰山之巔,星辰好似觸手可及,流光從天幕中灑下,凝結成霜。
宮人們早已將帳篷搭好,在山風的嗚咽中,雲珠心情平靜地沉入夢鄉。
在見過泰山瑞氣千條的日出之後,一行人踏上回程,帝王車架浩浩蕩蕩,一路向南,出泰安,過新泰、蒙陰、沂州等地,到達郯城,郯城是魯蘇交界之處,過了郯城,便到宿遷。
宿遷北望齊魯、南接江淮,京杭大運河從中穿過,黃河流經此處,再從鹽城入海,雖說是江南之地,每年卻也飽受黃河水患的侵襲。
康熙苦黃河水患久矣,自他登基以來,黃河幾乎年年泛濫,黃河旁邊住著的百姓,難得趕上風調雨順的年,自康熙親政以來,三藩、河務、漕運三事便是他的心腹大患,少時的康熙甚至將此三事寫在紙上,懸掛於宮中的柱子上,起居進出,時刻謹記。
此時三藩已平,康熙最關注的事情,便是這河道治理,康熙十六年,靳輔被任命為為河道總督,揭開了康熙朝治理黃河的序幕,自康熙十六年到康熙二十三年,這幾年間,靳輔寫下《治河八疏》,又在「束水攻沙」的大前提下,建設「遙堤」,開挖「中河」,幾年的治理下來,黃河水患大大減輕。
到了宿遷,這黃河的下游之地,前往河道視察,是為必然之事。或者可以說,視察黃河,是康熙這次南巡的重中之重。
此番安排,還未出京便已定下,當車架在行宮停下,雲珠接到康熙在宿遷多停留幾日的旨意,毫不意外。
黃河下游,泥沙沉積,河道旁無數徵調來的民夫忙忙碌碌,船隻在新挖出的河道里川流不息。
康熙將胤礽叫在身旁,將黃河種種掰開揉碎了向他講解,身後,是隨著皇阿瑪出行的胤褆、胤祉和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