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月的帝京和黃州一般,也是淅淅瀝瀝的小雨下個不停,助長的綠意萌發的同時也攪擾了人們出門的欲望,不知有多少深閨小姐在暗地裡埋怨這老天爺不開眼,不出點太陽讓她們有機會出門遊玩踏青,說不定這樣就有機會碰到自己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了呢。
不過這連續的春雨也不是沒有好處的,至少農夫們臉上的褶子就散開了些,沒有和從前那樣咬得緊緊的。文人騷客們也因春雨而生出無限才情,創作出許多篇章,去蕪存菁後被世人傳頌。
當然,這些都是普通人的春天,和以往一樣,充滿了柴米油鹽醬醋茶,並無什麼不同。但對於政客而言,春天這個既溫暖又潮濕的季節最易滋生黴菌,也最適合出刀殺人。畢竟春暖困人心,對人附贈麻痹效果。
丞相府。
地龍燒得正旺,將整個室內烘得暖意洋洋。屋內的陳設看起來也是平平無奇,如果忽略掉牆腳那兩盆開得正好的花,夸這屋子樸實大氣都能算是溢美之詞。只是一旦多了這兩盆花,任誰都得夸一句豪奢,不愧是宰相家,居然有底子能在現在就擺上本該在六月才開的花。
和屋子氣質很搭的還有兩個穿著常衣相對而坐下棋的老人,渾身上下所穿所著都是棉麻所制,忽略掉兩人通身的氣派和玉石所做的棋子,兩人和在街角下閒棋的老人也沒什麼區別。如果還能加上幾個觀棋起鬨指手畫腳的閒人,當真可以說是渾然天成,毫無破綻。
可惜了,什麼都沒有。而這兩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老人卻是站在如今站在燕國權力金字塔最頂端的五人之二。
燕國丞相,李騰燁。
燕國御史中丞,韋儀堪。
兩人皆是先帝的託孤大臣,但百官之首的李騰燁無論是資歷手腕還是人脈,都比後起之秀韋儀堪強出許多,是以在朝堂上韋儀堪也不敢擺什麼言官首領的架子,一向是充當李騰燁的應聲蟲和傳話筒,存在感幾近於無。於是被許多武將們所蔑視,稱作韋厭物,甚至不乏其人在背後揣測韋儀堪就是想借著年齡優勢熬死李騰燁再接管丞相之位。
旁人怎麼說的李騰燁很清楚,但他並沒有因此就對韋儀堪心生不滿,而是不顧流言蜚語拼命的把韋儀堪拉到了自己的隊伍陣營之中。
一幫庸夫俗子,怎麼會知道韋儀堪這個老狐狸的厲害,旁人只道他為百官之首的丞相,門生弟子遍布天下,受先帝臨終託孤之重任,今上稱之為老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又有誰知道他的辛酸苦楚,為天下之喉舌的言官一脈被韋儀堪這個老狐狸牢牢把持,針扎不透,水潑不進;軍權被沈家莊家牢牢把控,亦是不得寸進;更別說還有宗室在一旁虎視眈眈,時時刻刻都想抓住他的把柄,自己再以宗室之身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