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述在他把照片藏起來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他的情緒有波動,卻沒有被欺騙的憤怒。
他在難過,和早上一樣。
「我曾經在你的意識海里看見過你的過去。」黎述抓住他的手,「禮尚往來。」
林徊下意識拒絕,可是黎述已經將額頭貼在他的頭上。
屬於黎述的精神力像漩渦一樣,抓住林徊的意識,沉沒黑暗的深淵。
他第一眼,看見的是穿著制服的年幼黎述,站著陌生的中年男人身後,嘴巴一張一合。
說的是「城主」。
在最後一個音節落下後,中年男人的背影慢慢消散一個門後,那扇石門緊緊閉合,最後成為一塊墓碑。
黎述一身黑衣,將一朵白花放在他的墓前。
林徊沉浸在這一秒鐘,隨後發起激烈的反抗——這是不對的。
上次黎述是情急之下穩定他的精神力才出此下策,而他沒有任何理由在什麼都沒發生的情況下,去窺探他的記憶。
他不可以,任何人都不可以。
人的意識是很脆弱的,很少有人會允許別人進去自己的意識海。正因如此,他的反抗才不敢激烈,怕從內部傷到黎述。
幾廂拉扯之下,他在逐漸退出意識海中的過程中,被一些零散的碎片划過。
在高聳的雪峰之上,有一個全身裹著黑布的女人。
林徊從這片記憶中擦身而過,那個女人便看了他一眼,甚至冷聲開口:「你是誰。」
對於過於深刻的記憶,意識海的主人如果時常想起一個人,在心裡有著關於她完整深刻的印象,在自己的精神領域內,她就會像活過來一樣。
林徊在黎述的身邊沒有見過這個人,但想必她很重要。
「對不起,無意冒犯。」
她是這個碎片的主人,林徊才是外來之人,雖然是不得已而為之……
那個女人慢慢掀開兜帽,露出和烏諦有六分相像的臉,但她的臉上有幾道破壞美感的刀疤。
「無意?」
「所有人無意都是有意。」
「你也是為了我的心臟來的嗎。」
她根本不給人解釋的機會,下一秒就已經到了林徊的面前,用那雙陰鬱的眼睛看著他。
林徊看見她的瞳孔從外圍開始泛起金色,一隻手挑起他的下巴。
這是黎述的朋友。
林徊忍耐著:「我現在離開。」
那個女人低低笑起來,聲音迴蕩在雪峰之上。
「你們都說要來,最後又要走。」
「怎麼……我這顆心臟,不要了嗎。」
她的聲音愈發癲狂,飄舞的雪花停滯在空中。一隻手從林徊身邊打開女人的胳膊,手搭在林徊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