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繡這些日子就長在那小室里,又是炮製,又是研磨,忙得很。
這日兩個婆子又抬了一紫釉太白壇進來,柳嫂子跟在後頭笑道:“這一瓮玉泉水可夠了?買辦好不容易送來,老太太都沒捨得喝,叫先給你送來緊著用,你如今可是好大的臉面。”
朱繡就放下手裡的乳槌,笑道:“柳嫂子來了。你這話說的,這是大姑娘要用,不過經一經我的手罷了。”
柳嫂子就看那架子上正陰乾的小指大小的玉白丸子,嘆道:“可是稀奇的東西,我聽說原來是膏子,這怎麼就是丸藥了?”
朱繡道:“那膏子放久了就不能使了,一月內必然得用完才行。這丸子比膏子還好些呢,存放的時間也更久些,每晚上淨了面用一點子水化開,塗在臉上,不僅潤澤保濕,還能使增白養顏……”
“怪道得用玉泉山的水呢,我原來還嘀咕著都是水,難道外頭送來的甜水井裡的水就不成麼。”
朱繡但笑不語,其實這裡頭用的還就是那外頭的甜井水。
這榮國府里,自賈母往下,都過的講究。就說這老太太吧,吃的飯要麼是御田胭脂米,要麼是碧粳,普通稻米是不准上桌的。她平日喝的水,也講求一個甘冽醇厚,貴甘貴輕,榮國府井裡拉上來的水老太太是不用的。
因都中甜水井少,水硬而苦咸,達官貴人家要麼從自己山泉別院裡取水,要麼就雇水鋪每日送水。榮國府亦是如此,每天都有水伕推著獨輪車來送水,獨輪車上的兩個大木桶,可裝水五百斤,供闔府的主子們取用。這些水來自京中一種叫“井窩子”的水鋪,都是水質好的甜水井裡出來的水。
但賈母就更講究一些,賈家是出了高價,令水伕們在每日清晨、太陽升起之前取水,據說這時候的水質最佳,最宜人。偶爾府上買上一瓮從西邊玉泉山汲取的泉水,那必然要封起來,只預備老太太泡茶用。
朱繡偶然間發現自己的翠華囊還能取巧來用,這才有了這面脂必得玉泉水調和效果才好的說法。其實那玉泉水早被她調包計了。不過從翠華囊里養過的井水,也不是一般泉水能比的。
見柳嫂艷羨的很,朱繡就從一旁的匣子裡拿出幾丸七白面脂來,遞給柳嫂,連兩個送水的婆子都分了兩丸,笑道:“這是不用那水做的,效用差了些,嫂子們拿著罷。”
柳嫂托著丸子細看,果然顏色比架上玉白色的灰暗不少,忙笑著謝朱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