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的酸不溜丟的,掌班卻不理會。這琪官兒正是方才唱小旦的,是這班戲子裡頭最得主子看重的,就連他交往的朋友,也是些王孫公子,很有些清傲,不怪旁人眼紅。
掌班帶著婆子親自到淡辟出來的一間小屋子去,叩了兩下門,方有一個長相有幾分的標緻的婦人打開門,琪官正坐在椅上補妝,鏡中看到掌班,連身都不起,只問:“掌班的有事?”
這掌班忙笑道:“您方才唱的妙極了,這府上的太太夫人們都打聽咱們班子呢。不巧外頭並無能回話的人,倒要借您這屋裡的花姑娘去應對一回。”
琪官淡淡的,瞟一眼那婦人,道:“你隨掌班去罷,稟完話仍舊回來就是。”
離了琪官眼前,掌班的腰也直了,恭敬的神色也收起來了,並不禮遇那位花姑娘。
跟隨來的嬤嬤要問清楚,不能什麼人都往主子跟前帶,忙道:“這位是?”
掌班道:“哦,這是琪官兒屋裡人。她原是大戶人家的頭等丫頭,見過些世面,又來了我們班子一些時候,若回話,她是能的。”
又道:“她只隨著琪官兒,收拾的還算乾淨,比那幾個粗使的婆子來的利索。若教那幾個去,回話還在其次,萬要熏著太太奶奶們卻是罪過了。”
嬤嬤只得依了,還是道:“只要不出岔子就成。”
掌班的掃了婦人一眼,冷道:“太太奶奶們好興致,問什麼,你只如實的回稟了。一會子不用你了,你快快回去侍候琪官,可不許沒規矩亂撞!”
那位花姓婦人忙彎膝應下。
湛家的嬤嬤冷眼瞧著,的確是懂規矩的,這禮行的極好,心裡不免疑惑猜度,這婦人原是大戶人家的丫頭,怎麼給個戲子做了屋裡人?是她原來的主家壞了事,還是她惹了主家,叫發賣了?
只胡亂想一想,仍快快的把人帶去外面。
戲台上咿咿呀呀的又熱鬧起來,只這回沒那亮眼的小旦登場,太太奶奶們不免短了些興致,三五個一起不是說話,就是喝茶嗑幾顆瓜子兒。
忽見湛家的婆子帶上來一個梳著婦人髮髻的年輕女人上來,忙叫到近前,問:“這是他們班子裡的女人?”
湛家的婆子卻不能直說這是旦角的屋裡人,這群正室夫人們是不願跟這樣的人說話的,只得含糊道:“掌班的遣了這女人來回太太、奶奶們的話。”
一位鬢角染霜的太太上下打量一回,搖頭道:“看不出是唱什麼的,況且比方才的小旦,這腰身也忒僵硬粗壯了。”